片刻,南诏仪仗缓缓停在百步外,鸿胪寺少卿上前将马车门打开,乐工钟鼓齐鸣,长长的号角在城头吹响,在一片喜洋洋的乐声中,十几名侍女簇拥着南诏女王遇罗婉,在鸿胪寺少卿的引导下,移步向城门处走来。
李清站在右边一列,默默地望着这个高贵而美丽的女人,这曾经是他刻骨铭心的回忆,在滇东的日日夜夜、在那热焰冲天的篝火旁、在那神秘诡异的神庙中、在他们灵与肉的爱恋里,在他们激情分手的夜晚,曾相约再见之期,但他们谁也想不到相约的再见之日,竟是在这样的一个场合之下。
“皇上驾到!”
城门轰然开启,数百名宫廷侍卫及内官簇拥着李隆基和杨贵妃的龙辇越过白玉桥停了下来,李隆基面带微笑,大步从龙辇上走下,随即将杨玉环搀下,径直向南诏女王迎去。
这一天他等待已久,这次南诏国王的正式觐见,是自开元二十六年最有意义的一次,它意味着南诏在经历滇东之变后,重新回到了藩属国的位子,承认大唐是它的父国,这是皮逻阁封王后一直暧昧不言之事。
可就在李隆基离她还有约二十步时,细心的杨玉环却发现了南诏女王的异样,她的脚步明显放缓,目光并没有看着大唐天子,而是呆呆地看着百官人群,凭着女人的直接,杨玉环体会到了这目光中包含哀伤和期待。
是的!阿婉终于发现了她日思夜想的男人,看见了让她刻骨铭心而又无法忘怀的男人,两人的目光在大唐的迎宾国乐中蓦然相碰,千言万语都浓缩在这短短的一瞬,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滞,相隔不到十丈,却似隔了万水千山。
李隆基离她已经不到十步,李清的眼睑轻轻地垂下,相思之线断了,鼓乐声又将阿婉拉回到无情的现实世界。
“臣女南诏遇罗婉叩见天朝陛下!”阿婉盈盈跪下,以臣子的大礼觐见李隆基。
“不必多礼,请起!”李隆基脸上笑容灿烂,他双手虚托,感叹道:“朕当年也在这个地方接见了你的父王,他英姿勃发、尚未婚配,而数十年弹指一挥间,朕再一次接见的,竟是他的女儿。”
“臣女也常听父王教诲,我南诏依天朝而生,附天朝而长,当尽心竭力效忠于天朝、效忠于皇帝陛下,父王虽去,但南诏的国策未变,臣女今日来朝觐,便是要重申这一立场,愿南诏在天朝的庇护下,和大唐一般地昌盛繁荣。”
说到此,阿婉轻轻一摆手,十几个侍从托着红绸漆盘上前跪下,将漆盘双手举得高高,里面放着十几色南诏进献给李隆基的礼物,都是普通的南诏特产,主要是象征意义。
或许是被阿婉诚恳的语气所感动,或许是满意南诏对天朝卑恭的态度,李隆基心情大好,他手捋长须欣然笑道:“你虽贵为南诏国王,但在我大唐的身份还是白身,朕正式册封你为云南王、开府仪同三司,赐钱五万贯、绢千匹。”
“臣叩谢皇帝陛下!”
这时乐声再起,意味着觐见仪式结束,接下来是在延英殿大摆国宴,为远道而来的南诏君臣洗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