轱辘辘的车轮声在大街上回响,太子李亨的仪仗穿过了安兴坊,缓缓驶入永兴坊,这是一支两百多人的队伍,羽林军前后左右严密护卫着太子的马车,又有专人在前面开道,街上的行人纷纷向两边躲闪,给太子的车仗让无一点路来。
远远地已经看见小小校场的影子,小校场周围都是大片民居,分布得整整齐齐,清一色的白墙黑瓦,路两旁绿树成荫,一条条小街小巷穿插其中,就仿佛一畦方正的菜地。
前方的路有点窄了,行人颇多,车仗的速度放慢下来,但就在车仗的百步开外,一所靠窗的民居里,一个身材高大,手脚犹长的汉子手握一把弓箭,眼光如炬,紧紧地盯着李亨的马车靠近,近了!已不到一百二十步,汉子从箭壶抽出一支长箭搭在弓弦上,锐利的箭尖反射出冰冷的光芒,他将长弓缓缓抬起,弓弦吱吱嘎嘎拉成满月,箭尖笔直地指向太子马车的车窗,但紧捏箭羽的手却没有松开,他还在等,等最后机会的来临。
太子的马车已经来到一个小小的十字路口,忽然,一声长长的马嘶鸣声传来,从一条小巷口冲出一匹着火的惊马,准确说,是马尾被点燃了,直向太子的马车冲去,急促的马蹄声、沙砾飞溅的声音、马痛苦的悲鸣声,惊呆了太子的护卫,但只在瞬间他们便反应过来,纷纷扬起马槊、拔出横刀向冲来的惊马刺去、砍去,惊马最终没有冲撞到太子,在距他一丈外倒地。
百步外,那汉子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太子马车车窗,一眨也不眨,目光中闪着微光,就在惊马倒下的瞬间,他看见了,阳光下,车帘上映出一个身影,隔着车帘的缝隙向外察看。
汉子紧捏箭羽的手终于松了,羽箭如闪电一般向那车帘上的黑影射去,略略放偏,直取他的肩臂,那汉子随即扔掉弓箭,不再管射出的结果,转身便离开民房,飞奔而跑,片刻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太子遇刺,被一箭射穿左肩,消息如晴空一声霹雳,瞬间便传遍了长安的大街小巷,震惊了朝野,‘是谁?是谁下的手?几乎的目光都投向了十王宅方向,假若太子遇刺身亡,谁会是最大的得益者,这里面的实在值得玩味。’
一个时辰后,整个长安城便宣布戒严,一队队的羽林军和戍卫军在大街上奔跑,挨家挨户搜查,寻找可疑之人,尤其是客栈、青楼、酒店这些流动人口比较集中的地方更是搜查的重点。
但奇怪的是十王宅一带却安安静静,看不见半个士兵的影子,更没有士兵进府搜查,仿佛他们与此事没有半点瓜葛。
此刻,长安城所有人谈论的话题都和太子有关,上元夜太子私会外戚,太子被政敌暗算,真真假假,闹得人心不稳,但有一件事是肯定的,太子被刺两个时辰后,皇上亲自去东宫探望太子的伤情,使传得沸沸扬扬的废太子流言,也由此戏剧性地嘎然而止。
失望、窃喜、愤怒、冷漠,各种人世间的悲喜剧交替着在长安各个角落同时上演,正月十七之夜,注定将成为无数人的不眠之夜。
当天深夜,戒严悄悄解除,同时宗正寺传出消息,明日各皇子、皇孙的演武比试大会正常举行。
第二百零四章 路遇杨花花
正月十八日,天空一碧如洗,湛蓝色的天空仿佛不吝笔墨的儿童画,厚重而纯净,长安城的各种轰动性消息也仿佛电影节中的大片,轮番上映,昨日是太子遇刺,余波未尽,而今日却是皇子皇孙的演武会,或许上位者想用它来消除太子遇刺的震荡,转移世人的注意力,演武会这一天,百官休朝、商人休市、太学休学,士庶权贵皆可前往观之,于是,原定在西内苑,用来激发年轻一代皇族血性的忆苦饭,也就演变成了一场规模浩大的盛筵,改在乐游原跑马场举行。
‘向晚意不适,驱车登古原,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乐游原在长安城南,地势高而宏敞,身临其境,可极目远眺,看长安城大气磅礴,看大唐帝国如日中天,众多秦汉古迹让人忍不住思今追古、心生天地悠悠之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