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熙一颗心如坠冰窖,随即怨恨爆发,冷笑道:“这是不是陈操之向爹爹建议的?爹爹对陈操之就这般言听计从吗!”
桓温听儿子言语放肆,腰杆一挺,喝道:“你是这么和我说话的吗!”
桓温积威甚重,桓熙叩头道:“爹爹恕罪,儿亦是一时愤激,口不择言,只是儿早已对慕容垂说过辟其为豫州司马之事,今无故更改,既失降人之心,且匹夫犹不食言,况我贵为世子,请爹爹体谅。”
桓温腰板塌下来,他知道儿子与陈操之有怨隙,这很让他为难,陈操之即便有忠心,奈何桓熙成见已深,定然不会要陈操之辅佐,君臣不和,必致祸乱——
桓温叹了口气,取案头一封书帖递给桓熙,桓熙俯首在地,没有看到,未及时来接——
小桓玄从母亲李静姝怀里挣立起来,从桓温手里接过信走到桓熙跟前,脆声道:“大兄,爹爹让你看的。”
桓熙抬起头,接过信,听得桓温道:“这是郗嘉宾的信,你看看。”
桓熙展信一看,郗氏的书法自成一家,但桓熙无心欣赏,只见郗超信中写道:“——垂勇略过人,世豪东夏,顷以避祸而来,其心其止欲作冠军将军而已哉。譬如养鹰,饥则附人,每闻风飚之起,常有凌霄之志,正宜谨其绦笼,岂可解纵,任其所欲哉——”
桓熙心道:“为何陈操之一来,郗超的信也就到了,定然是陈、郗二人在建康就谋划好的,主谋者陈操之也,可恨啊。”说道:“爹爹,郗侍郎毋乃危言耸听,慕容垂若真有这般强悍,何以在邺城被逼得无容身之地,要逃到我大晋避难?”
桓温没心绪和桓熙争论这些,说道:“不必多言,慕容垂是鲜卑人,有勇略,陈子重、郗嘉宾皆建议莫要使其领兵,凡事谨慎总是对的,豫州司马何人做不得,何必非要慕容垂?好了,你退下吧。”
桓熙额头青筋暴绽、左颊箭疤坟起,苦苦压抑自己的狂怒,负气重重磕了几个头,一声不吭退出。
素帷无风飘动,似为桓熙怨气所激——
李静姝抱起桓玄,低声道:“将军,世子极是怨愤啊。”
桓温喟然长叹,说道:“熙儿这样的性子,如何能当大任!”
李静姝不失时机地道:“将军有六子,岂无选择的余地。”
桓温瞥了李静姝母子一眼,笑了笑,说道:“倾倾若早十年为我生子,岂不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