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熙视陈操之如仇,本想托故不来赴宴,想想还是来了,见陈操之俊美依旧,又听闻鲜卑公主也跟随陈操之到了建康,旧恨涌上心头,左颊箭疤紫黑,心道:“陈操之,看你得意到几时!”
陈操之察觉到桓熙的仇恨目光,含笑以对,却又察觉桓温次子桓济也是对他衔恨在心的样子,不免诧异,他与桓济关系虽不算好,却也不差啊,难道桓济受其兄蛊惑,也恼恨起他来了?
陈操之却不知道,桓济现在已知他妻子新安公主司马道福为何嫌恶他了,司马道福就是因为与他成婚前在司徒府见过陈操之一面,爱陈操之俊美,才嫌弃他桓济的呀,能不衔恨乎!
陈操之因为司马道福和慕容钦忱这两个女人,得罪了桓温的两个儿子,矛盾已趋激化,风雨如晦,变故将生。
第七十四章 烈士暮年
陈操之至姑孰的次日,陆续拜访西府诸幕僚和子城诸将,在子城军营,正遇冠军将军慕容垂和典军中郎将慕容令父子,互道契阔,陈操之道:“在下前日在建康拜会新兴侯,问起贤父子,方知在姑孰,在下以为军旅辛苦、风云叵测,何如在建康坐享清福?”
慕容垂、慕容令父子对视一眼,心下惕然,不敢接话,慕容垂岔开话题,问慕容钦忱近况和冀州风物?闲话一番后拱手而别。
慕容垂看着陈操之、冉盛数十人离开子城军营回姑孰,眉头紧皱,久久不语——
慕容令道:“大人,这陈操之似乎意有所指——”
慕容垂道:“你傍晚时去桓世子处探问一下,是否我任豫州司马之职生了变故?”
慕容令应道:“是。”
前年年底慕容暐、可足浑翼诸人至建康,慕容垂对这些故燕昏君庸臣是怒形于色,尤恨慕容暐之母可足浑氏,当初若不是可足浑氏连结一些王公大臣想要谋害他,逼得他父子只有出逃,燕国又何至于灭亡得如此之快,二十万大军竟在邺城下一夜溃败,国祚就此终结,思之摧肝裂肺、痛心疾首——
追随慕容垂叛逃的高弼私下劝告道:“大王凭祖宗积累之资,负英杰高世之略,遭值困厄,栖居外邦,今虽国家倾覆,安知其不为兴运之始耶?愚谓国之旧人,大王宜恢江海之量,有以慰结其心,以立覆篑之基,成九仞之功,勿以宿怨而捐弃之。”
燕故太史黄泓善观天象,私下也对慕容垂说:“燕必中兴,吴王勉之。”
慕容垂因为不容于燕,这才叛逃至晋国,本是为保全身家性命计,并无颠覆晋国、重兴大燕之念想,但听了高弼、黄泓等人的怂恿鼓动,难免就有了复国的心思,他也知道复国的艰难,现在身居江左,身边都是汉人,很难有作为,他必须小心谨慎,等待时机。他察知桓温世子桓熙与陈操之有隙,照目下形势,桓温篡位是必然的,桓温已老,桓熙将承继大统,他若交好桓熙,以他的才智,更兼曲意奉承,必获桓熙重用,然后伺机让桓熙与陈操之反目,陈操之非苟且妥协之人,必举冀州之众反叛,那他就可以领兵征讨陈操之,他完全有自信能在战场上获胜,那时河北之地将重归大燕所有,桓熙庸碌之辈,焉能制他!
入豫州为司马是慕容垂十年复国大计的第一步,他会尽心尽力辅佐桓熙,要让桓熙视他为心腹,这第一步计划眼看就要达成,他近日就将随桓熙启程去陈郡,陈操之却在此时赶到,方才又说那样的话,这让慕容垂有很不妙的预感:陈操之会扼杀他的复国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