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操之笑道:“汝既战慑,还能这般饶舌。”命侍者置酒,与诸客欢饮。
袁通道:“东安寺长老支法寒前日犹在都中,已知子重兄即将归来,大约明后日会再入京。”
陈操之忙问:“林法师康健否?”
袁通道:“支公已于去年仲春驾鹤西去。”
陈操之不胜怅惘,支道林一代高僧,沙门王弼,以玄入佛,在东晋士林影响极大——
刘尚值收起笑容道:“散骑侍郎范玄平也已于年初病逝,范武子现在吴郡守丧。”
陈操之不胜嗟叹,离开江东不过三年,不少故旧就已是黄泉永隔。
府役来报,新兴侯派人在外等候多时了,陈操之一时没醒悟新兴侯是谁?郗超笑道:“故燕之主慕容暐派人问候其妹嘛。”
陈操之便命传见,来者是邺宫的阉人,陈操之略问几句,便让人带去见慕容钦忱,他自与诸客饮酒叙话。
亥末子初,郗超等人告辞,陈操之送出府门,执郗超手道:“弟明日夜里来拜访嘉宾兄,还有冀州土仪献上。”
郗超一笑,他知道陈操之要与他长谈,陈操之现在的处境十分微妙——
送走了诸友,陈操之独自往内院缓步而去,仲夏之夜,明月半缺,双廊楼后的小池莲叶田田,正是荷花盛开时——
陈操之在思考此次回江东的得失,他不能因为担心桓温夺他的兵权而滞留河北不归,那样他与桓温的矛盾就会迅速激化,桓温将视他为大患,但现在他回来了,桓温同样忌他,谢安石说得不错,桓温很有可能不让他再回冀州,对他而言,留在江东亦所愿也,但目下的形势,他必须在河北镇守,对于氐秦和鲜卑拓跋,他比任何人更清楚应该如何遏制——
陈操之摇了摇头,先抛开这些烦心事,且与妻儿好生团聚,他知道小婵和芳予与嫂子丁幼微母女同居水香榭,便先去水香榭,却见慕容钦忱主婢数人也在水香榭,是丁幼微留慕容钦忱在水香榭住,这时虽已夜深,但除了小芳予,其他人都未安睡——
陈操之与嫂子丁幼微相谈了一会,一起去小婵房中看望小芳予,这小女孩儿睡相甜美,怀里还抱着陈操之从邺城带回来的不倒翁——
陈操之轻轻摸了摸小芳予娇嫩的脸蛋,对小婵道:“芳予真乖,是她先叫爹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