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钦忱努力认真临摹,但陈操之却就是不进来,立在门外与人低语,也听不清楚说什么,慕容钦忱沉不住气,把个“郁郁乎文哉”的哉字写错了,嘴一噘,睫毛一闪,抬眼看门外的陈操之,正要发娇嗔,看到的却是陈操之拉起身边一个青袍男子之手,在其手背上一吻——
慕容钦忱目瞪口呆,见陈操之与那文弱男子已经走了进来,竟还携着手,不禁有些羞愤,脱口道:“陈子重,没想到你也有好男风的恶习,呸呸呸。”慕容钦忱知道好男风是怎么一回事,很觉不堪。
陈操之哈哈大笑,谢道韫也忍俊不禁,抿唇而笑。
慕容钦忱搁下笔,起身瞪着谢道韫,气咻咻问陈操之:“这人是谁,哪里——”
陈操之怕慕容钦忱说出不好听的话,赶紧道:“钦钦,这是我妻谢道韫,从江东来——”
“啊!”慕容钦忱愕然,一双幽碧双眸睁得极大,惊诧无比。
谢道韫含笑看着慕容钦忱,这鲜卑第一美人真是名不虚传,身量似乎比她还高一些,而且匀称饱满,那翠眉、那眼眸、那丰润娇嫩的唇,无不精致到极点,而且那眉目神情并无刻意魅惑,却自然有颠倒众生的风情流露,这可真是一个祸国殃民的大美人啊,也难怪陈郎会迷恋——
谢道韫开口道:“你就是慕容钦忱?果然美貌,真是我见犹怜哪。”
陈操之见谢道韫说出李静姝的典故来,暗暗担心,眉头微皱不说话——
慕容钦忱却是不知道“我见犹怜”的出处,认为谢道韫是夸她美貌,不禁有些欢喜,又见谢道韫虽是男子装束,但长眉秀目,很是妩媚,神情亦亲善,不像她平日想象中凶恶大妇的模样,看了看陈操之,低头上前向谢道韫施了一礼,说道:“慕容钦忱见过右夫人。”心里突然一酸,想哭——
谢道韫见这鲜卑公主不待陈操之提醒,主动向她见礼,也真够难为的了,谢道韫是最善解人意的,当即执着慕容钦忱的手,说道:“私下里就叫我道韫姐姐好了,我也叫你钦钦可好?陈郎在邺城,也多亏你照料呢。”
陈操之心念一转,说道:“钦钦,你常埋怨我公务繁忙,无暇教你读书识字,道韫是才华胜过男子的大才女,她在这里,你可以多向她请教。”
慕容钦忱看着谢道韫,谢道韫微微而笑,慕容钦忱虽然爽直,却也不是迟钝的人,明白这是陈操之担心她不好与谢道韫相处,所以说出这个由头,当即道:“那钦钦就拜——道韫姐姐为师吧。”说着,盈盈拜倒。
谢道韫斜了陈操之一眼,心道:“陈郎对这个鲜卑公主可真是千方百计维护哪。”扶起慕容钦忱道:“我在邺城也不能久住,年前是要回去的,你既肯学,我就教授你半年。”
陈操之道:“我洗浴去,道韫就先指教她一下,昨日是学到‘八佾’之‘揖让而升,下而饮,其争也君子’。”说罢便出了书房,待他沐浴回来,谢道韫已经在慕容钦忱面前树立起老师的尊严——
慕容钦忱听谢道韫讲解《论语》“八佾”,待谢道韫要她提问时,她就把前面陈操之对她讲过的经义向谢道韫提问,看谢道韫是不是和陈操之见解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