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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怕一出来就被砍头的燕尚书仆射可足浑翼听到陈操之这么说,心中略定,这时走出来长揖到地,说道:“陈洗马,在下可足浑翼,陈洗马还记得否?”

可足浑翼现在是亡国之臣,陈操之当然对他不能太客气,点了点头,说道:“请勿惊惧,我奉大司马桓公之命特来取伪燕太后诸人还邺宫。”

可足浑翼知道无法违抗,好在陈操之是旧相识,又是博通儒玄风雅蕴藉的名士,应该不会对燕太后、皇后过于无礼,返身入内与姐姐可足浑氏商议了几句,出来道:“我等愿归邺宫,但请陈洗马约束军士,不得冒犯,否则我等宁可自尽于此。”

陈操之心道:“国破家亡实在可悲,要这空口允诺有何用,军士是不敢冒犯,但将军要冒犯你又能奈何,到这地步完全是砧板上的鱼肉,只有任人宰割。”点头道:“这个自然,请吧。”

桓熙见陈操之一到,事情迎刃而解,而且陈操之发号施令,完全没把他这个北府军主帅放在眼里,不禁大为不忿,喝道:“来人,把这一干妄称帝后的胡贼都绑缚起来解送邺宫!”

可足浑翼大惊失色,刚走到门边的燕太后可足浑氏吓得软倒在地,慕容钦忱赶紧去扶,袖底的小刀掉在地上——

“且慢。”陈操之眉头一皱,示意甲士不得擅动,他近前对桓熙低声道:“伯道兄,桓公有命,不得伤害燕皇室,应许其投降,在收揽燕境民心。”

“搬出我父来压我!”桓熙心里冷笑,他对陈操之已是忍无可忍,这个陈操之在父亲面前自称有诸葛亮那样的忠心,却把他比作刘禅,他桓熙是刘禅那样不堪的昏庸之人吗,乐不思蜀,千古笑谈啊,这完全是污辱,赤裸裸的污辱,可气的是父亲却被陈操之谗言迷惑,还一再叮嘱他要厚待陈操之,说陈操之必会殚精竭虑辅佐他,这陈操之哪里像是会忠心辅佐他的人,现在就已经开始专权,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桓熙也是一个很骄傲的人,他在父亲桓温面前曾非议过陈操之,却遭父亲呵斥,现在他已不想多说,他想激怒陈操之,让陈操之暴露其狼子野心,当下也压低声音道:“我欲纳鲜卑公主,陈司马夜间将她送到我住处吧。”

陈操之眼睛眯起,稍敛目光中危险的锋芒,桓熙这是明确地挑衅,清河公主美丽诱人,桓熙有觊觎之意并不稀奇,但这样轻佻地要陈操之送清河公主去他住处,这就是刻意的羞辱,桓熙这是把清河公主当作陈操之的女人,虽然陈操之并不这样认为,但这样的羞辱还是不能承受的——

陈操之微笑道:“伯道兄。我们借一步说话。”迈步走到天落泉边,两年前的七月十五盂兰盆节,陈操之曾在这里看燕太后可足浑氏和清河公主等人在此流泉山涧释放引魂灯——

桓熙歪了歪脸跟了过来,他自去年京口之乱左颊箭伤之后脸就有些歪了,他要看看陈操之怎么面对这件事,陈操之若是能忍,那桓熙当然心怀大畅,从此他就有了藐视陈操之的底气,若陈操之不能忍,大起争执,那么这也是桓熙愿意看到的,这样他父亲桓温就不会再认为陈操之以后会忠心耿耿辅佐他,自然就要暗削陈操之的兵权——

“陈司马有何话说?”桓熙面有得色道。

陈操之眼望远处的邺城,并不看桓熙,淡淡道:“桓公立世子是前年年底定下的吧——”

桓熙听陈操之这么说,以为陈操之是要向他示好,因为他听父亲桓温说说过陈操之建议立嫡以长不以贤,但桓熙不想承陈操之这个情,他兄弟五人,他年长并且已居州刺史高位,承继父亲桓温的基业是顺理成章的事,就是没有陈操之这样建议,父亲也肯定会立他为世子,当下也淡淡道:“听闻陈司马曾为我美言,那么多谢了。”

陈操之道:“桓公一代雄杰,魏武、晋文之俦也,桓刺史认为自己能承继父亲之威,号令群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