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玄道:“陶太守是与在下同船来建康的——”
武昌太守陶逸,因患病不能理事,向刺史桓豁告假,这次随谢玄的大船来建康求医,其妻孟氏与三岁的幼子陶潜也一并随船到达,既至都城,自然要拜见大司马恒温,陶逸祖父便是前任大司马陶侃,陶侃与桓温之父桓彝颇有交情,陶逸的岳父孟嘉是大名士,桓温任荆州刺史时,孟嘉是桓温的幕僚参军,以文才著称,当年重阳,桓温设宴龙山,僚佐毕集,当时佐吏并著戎服,有秋风至,将孟嘉帽吹落,孟嘉没有察觉,桓温让左右勿言,欲观其举止,过了一会,孟嘉如厕,桓温令取帽放在孟嘉的座前,又命孙盛作文嘲笑孟嘉,嘲文与帽放在一起,孟嘉回来后看到,即援笔答之,其文甚美,四座嗟叹,后世就以“孟嘉落帽”形容才子名士的风雅洒脱和才思敏捷——
孟嘉现已作古,桓温见到陶逸,不胜嗟叹,问起陶逸病情,却是胃痛呕血,便安慰其安心调养,忽然想起陈操之的医术,京中名医都认为谢道韫病将不治,却让陈操之给治好了,桓温便道:“陶君要治胃疾,我为你举荐一人,便是新任司州司马陈操之,陈操之是葛稚川弟子,医术如神,等闲不与人诊治,陶君不识陈操之,就让谢掾陪你去问医。”
谢玄听桓温说陈操之是新任司州司马,更是诧异,桓温废帝立琅琊王之事他已知晓,但本月初的一些诏命他并不知道,此时也不便多问,说道:“陶使君寓居何处?若陈子重有暇,在下明日陪他来探望陶使君。”
陶逸说明清溪门东侧有一处其祖父陶侃置下的院落,知桓温有事,也不再多闲话,便即告辞。
桓温问谢玄平定司马勋叛乱的详情,谢玄一一道来,桓温甚喜,说道:“谢掾此次立下战功,老夫要奏请朝廷予以封赏。”桓温现在对陈郡谢氏是竭力拉拢了。
谢玄在桓温府上用罢晚餐,告辞回乌衣巷府第,这才有暇与谢安、谢万两位叔父长谈,知悉建康朝野这一月来的变故,知桓温命陈操之、谢琰辅佐桓熙重建北府兵,谢玄道:“我要和子重长谈一番。”
谢万道:“去和操之谈之前,不妨先与阿元一谈。”
谢玄笑应道:“是。”
谢玄来到蔷薇小院,谢道韫正伏案读书,见谢玄进来,就收起卷帙,微笑道:“阿遏在桓公处饮宴了?”
谢玄应了一声,问:“子重几时去的,怎么不在府中用饭?”
谢道韫道:“他早就离开了,三日后他要回钱唐,琐事颇多。”
谢玄道:“子重要离京啊,武昌陶太守还想请他治病。”
谢道韫“嗤”的一笑,她午后也听陈操之说近日颇有人上门求医,不胜其扰。
谢玄道:“阿姊,我以为子重过于受桓大司马重用不见得是好事,北府兵建成,桓公掌控建康门户京口,那时必有非常之事发生,子重或许飞黄腾达,或许身败名裂,与我谢氏干系不小。”
谢道韫听到最后一句,面色微红,道:“那你自去劝告子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