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操之与桓石秀相互见礼,陈操之知道桓豁有十几个儿子,桓石虔、桓石秀、桓石民都是俊杰,比桓温五个儿子优秀远甚,陈操之在姑孰西府与桓石虔关系不错,桓石虔是猛将,矫健绝伦。眼前这个年方弱冠的桓石秀却是温谨秀雅,与谢安之子谢琰气质相似,桓温让侄子桓石秀做司州别驾显然是早有预谋,并非针对他与陆、谢联姻,桓温对其世子桓熙的能力不是很放心,所以让侄子桓石秀来辅佐,同时也是牵制他和谢琰,州别驾与州长史、州司马同为刺史佐吏,也是六品官,刺史出巡,别驾另乘驿车随行,故名别驾,权位颇重,桓温这是要把北府兵权牢牢控制在龙亢桓氏手里——
陈操之心道:“桓温老谋深算,绝不是那么好对付的,桓熙虽是庸人,但桓石秀却是不俗,我要掌控北府兵实非易事,还得小心谨慎、步步稳健才行,万不可在羽翼未丰之时让桓温起疑——”
桓温问:“操之年前有何打算?”
陈操之道:“本欲回乡一趟,明公若有差遣,操之不敢辞。”
桓温道:“年前无甚要事,庾始彦尚未解职、郗方回正在赴京途中,总要等郗方回到了徐、兖任上,汝与桓熙、桓石秀才可各任其职,而且雪季将至,天寒地冻也不宜招募军士,待明年开春再建军募将。”
陈操之、桓熙、桓石秀三人齐声称是。
桓温又笑道:“操之可趁此闲暇把陆、谢二女都娶过门,明年只怕就不得空闲了。”
陈操之唯唯,心道:“我倒是想,但世家大族礼仪繁琐,纳采、问名、纳吉、纳征,一样不可少,然后才是请期、亲迎,前后至少半年吧。”
桓温面容一肃,说道:“还有一事,秦主苻坚上月初送了五百匹战马以及诸多礼物至荆州,且相约为盟,操之可知其故?”
陈操之墨眉一挑:“氐人叛乱乎?”苻坚若不是因为境内叛乱,就算是要与晋结盟,也不会只派人至荆襄送礼,而会到建康来,只有事情紧急,才会出此下策——
桓温笑道:“操之料事如神,石秀昨日到此带来氐秦传回的密报,诸氐对苻坚身世果然起疑,又一向对苻坚重用王猛这些汉人不满,遂借此事叛乱,据报,苻双据上邽、苻柳据蒲坂、苻庾据陕城、苻武据安定,四苻一齐叛乱,阻兵自守,皆不再接受苻坚号令,传檄逼迫苻坚退位,这是九月底之事,尚未有最新密报传至。”
陈操之道:“诸氐九月底叛乱,苻坚十月初就已将马匹礼物送至荆襄,看来是早有准备,王猛智略过人,四苻无能为也,愚以为可接纳苻坚好意,且看鲜卑慕容氏与苻秦相争。”
桓熙道:“慕容恪多智,关中大乱,我晋军却按兵不动,慕容恪岂不生疑?”
陈操之没有急着回答,眼望桓石秀,桓石秀道:“燕人在建康也自有线报,建康城近来大事迭起,慕容恪岂有不知,自会认为伯父是无暇北顾。”
桓温点头道:“石秀说得不错,我也的确无暇北顾,就看秦、燕相争到何种地步,消息很快就会传来的。”
桓熙默然,他想在父亲面前表现一下他的敏锐能察,不料却是他人一眼就能看透的事,不免沮丧,对从弟桓石秀也难免就有了一丝怨气,桓石秀的高明不就衬托了他的愚暗吗,可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