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龙出身寒门,读过书,说话喜欢杂点古奥的,也不管那些佃户流民能不能听明白,反正只要有人带头,那些人就会跟着干。
卢竦、许龙对台城建筑布局、皇帝后妃居所一清二楚,连卫兵的武库在哪里都知道,台城诸门神武门、止车门守卫严密,难以突入,云龙门是宫中仆役厨人出入的小门,一般外人不知道这个门,卢竦、许龙便领着一众狂热信徒直奔台城,一路畅通无阻,云龙门的宿卫猝不及防,被天师道众轻易破门而入——
许龙大喊:“去殿庭武库取兵器!”挥舞着单刀冲在最前面,殿庭武库门下小吏和几个当值的卫兵愕然,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便被打倒在地,卢竦、许龙指挥那些佃户流民略取各自趁手的兵器,这群乌合之众群情振奋,有的喜欢长兵器,如戈、矛、戟、矟、锬、铍等,有的喜欢短兵器,如钺、斧、椎、棁、殳、棓、钩镶等,还有的在忙着戴头盔、系皮甲,一个个兴高采烈、左挑右拣,忙得个不亦乐乎,深感为所欲为、大肆掠夺的痛快——
这些人从二十里外的梅龙小镇一路啸聚而来,攻破外城广莫门、突入台城云龙门,几乎没有遇到像样的抵抗,有那么几个受了轻伤的,那肯定是因为出发前在水官帝君前祈祷不够诚心,所以,这群乌合之众士气高涨,觉得跟着卢祭酒,可以纵横天下了——
卢竦见众弟子都有了兵器,便高声道:“许龙、王果,你二人带两百人冲入崇德宫,挟持太后至太极殿与本师会合。”
许龙、王果暴雷似的应一声,高举兵器,高呼道:“走,挟持太后去。”那些愚民也都乱糟糟地喊着“挟持太后,挟持太后”,跟在许龙、王果身后经左侧翼殿,向崇德宫狂奔而去。
卢竦则带着余下的两百余信徒绕过台城西侧的秘阁,向皇帝居住的式乾殿进发,沿路遇到小队的当值卫兵以及宫娥内侍,都被卢竦和他的弟子们凶狠地击杀——
宿卫中郎将毛安之率领一队亲兵从神武门飞步赶到了,郗超、陈操之、冉盛、苏骐四十余人也一起奔至,毛安之来不及去召集中兵宫卫,从东侧的尚书省抢先一步拦在皇帝寝宫前,正与卢竦一伙劈面相逢——
火炬乱晃,刀光耀眼,到处都是纷乱的脑袋和混乱的表情,卢竦大喝道:“毛安之,我奉太后诏旨,迎东海王回宫只复大位,敢阻拦者,死!”
毛安之手执一柄长刀,也不与他废话,大吼一声:“杀!”一个虎跳,长刀朝卢竦当头劈落——
卢竦既为天师道大祭酒,又是北地流民,一身武艺精熟,但因为左肘断骨尚未痊愈,不能力敌,急往后一退,毛安之双戟落空,便有三名卢竦心腹弟子冲上去围住毛安之,长枪、利矛交加——
卢竦见毛安之这边只有五、六十人,便大叫道:“冲过去,倚多为胜,乱中取胜,冲入中斋,冲入中斋!”奋勇当先,右手持刀,大呼着冲杀过去。
冉盛对陈操之道:“阿兄,你和苏子翼去护住大殿入口,我去杀那反贼卢竦。”说罢,双手各执一柄四尺短戟,风一般冲入战群,手起戟落,眨眼的功夫,劈翻三个天师道叛贼,那些只会使锄挥镰的佃客,手中的长短兵器还没焐热,一个照面,就头碎身折,死于非命了。
这是冉盛第一次杀人,但觉热血沸腾,哪里有半点恐惧恶心之感,杀人如剪草,惨叫声也被一斩而断,血腥味刺激起血脉里的野性,冉盛大吼一声径往卢竦那边一路杀去,有两个卢竦的亲传弟子舞刀上前拦截,却架不住冉盛当头一戟,刀折、臂断、头裂——
卢竦见身如铁塔、凶神恶煞一般的冉盛也在这里,吃了一惊,又见毛安之凶猛,三名围攻他的得力弟子片刻功夫就已尸横就地,这些弟子与那些临时招聚来的流民佃户不同,都是长期习武的,却还是敌不住真正的猛将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