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道韫道:“五禽戏,我会。”
陈操之奇道:“什么时候学的?”
谢道韫微笑道:“去年啊,向你学的,你晨起练五禽戏时我看了好几回,就学会了。”
陈操之笑道:“原来你是偷师学艺,我倒忘了你是过目不忘的第一聪明人。”
谢道韫细眸斜睨,道:“难道还要我拜师!”
陈操之道:“岂敢。”起身道:“我陪你到听雨长廊去走一走如何?”
谢道韫道:“甚好。”
两个人一前一后出了蔷薇小院,往听雨长廊缓步行去,陈操之发觉,只要他到了这里,谢府的那些婢仆执役就都踪影不见了,就是谢道韫那两个贴身侍婢因风和柳絮也是奉上茶后就悄然避开,以便他与谢道韫独处,对此,陈操之略微有些尴尬——
听雨长廊靠北一侧有个小池塘,池上荷叶残败,枯萎难看,陈操之油然想起后人一句诗,脱口道:“留得枯荷听雨声。”
谢道韫惊奇地笑道:“我就是这么想的,却被子重一语道出。”
陈操之道:“古人今人,感物寄情常有契合。”
谢道韫道:“子重此语甚奇,谁是古人,谁是今人?”
陈操之笑道:“我是说百年、千年后之人也必有留枯荷听雨声的情思。”
谢道韫不知想起什么,惆怅半晌,忽然咳嗽起来,以手掩唇,背过身去,好一会才咳喘稍定,低声问:“子重,你我当初的约定——还有用吗?”
现在谢道韫已经羞于说“终生为友”四个字了,因为她违背了自己早先的誓言,以女装与陈操之相见了,没有了纶巾襦衫的掩饰,“终生为友”让她难为情,而且她也隐隐觉得自己对陈操之的情感发生了一些变化,她依然希望看到陈操之通过不懈努力一步步晋升高位、希望钱唐陈氏成为显赫大族,也衷心祝愿陈操之能娶到陆葳蕤——她愿意看到陈操之顺利、快乐,这些都与那日对陆葳蕤说的一样没有改变,那么改变了的到底是什么呢?
陈操之微一踌躇,还没答话,就听谢道韫又自嘲道:“真是怪哉,我向桓大司马辞职的文书竟然还没有批复下来,难不成我还能去做西府参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