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叙谈一会,刘尚值带着妻儿告辞回朱雀门外寓所,陈操之奔波了一日,也困倦了,洗浴毕,上床安睡,小婵睡在外间,好半天睡不着——
次日一早,刘尚值驱车来到顾府,将送给老父和族中亲人的礼品用两只大箱装好,托来德带回钱唐,丁立诚也分别给叔父丁异和妹子丁幼微写了信,让来德一并带回去,来德带着两名陈氏私兵,又向沈赤黔借了两名沈氏私兵,押着三辆牛车离开建康回钱唐去。
陈尚自去琅琊王府当值,陈操之与冉盛去台城尚书台,昨日王彪之请陈操之参与今日与燕国使臣皇甫真的会谈,尚书仆射王彪之既已知晓陈操之伐燕的谋略,对那皇甫真自然就以敷衍了事,双方很快达成各守边境、互不侵犯的盟约。为示诚意,皇甫真奉慕容恪之命,向王彪之表示燕军将退出五个月前占领的许昌城——
盟约达成,皇甫真自是以为得计,这样秦国与晋国的联盟就瓦解了,他燕国可以从容对付秦国,待扫平了关陇、平定了凉州,那时铁骑南下,天下定矣,却哪里知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一切都在陈操之预计的步骤中。
这日傍晚,天淅淅沥沥下起了冷雨,陈操之乘牛车、带着冉盛、沈赤黔数人去小陆尚书府拜访,此前板栗往来传讯,陆纳愿意见陈操之。
候在门厅的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婢见陈操之一进来,转身就往内院跑,这小婢是短锄派来的,任务是一见陈操之入府就赶紧去报知葳蕤小娘子。
左民尚书陆纳习惯在书房与陈操之相见,他立在书房前的门廊上,看着薄暮细雨中陈操之脚步轻快而来,板栗为他打着伞,半年不见,陈操之俊朗依旧,更有一种英发之气,这样的人物,江左有几人?
陆纳心里苦笑道:“这个陈操之,一回建康就惹出这么大风波,为了葳蕤痛殴卢竦、朱灵宝,据闻皇帝甚是恼怒,意欲削去陈操之太子洗马之职,但琅琊王执意不允,说陈操之有大功于社稷,还要予以封赏,皇帝气得当场拂袖而去——”
陈操之进到雨檐下,隔着六、七步,朝陆纳深深一揖:“操之拜见陆使君。”
陆纳还礼,请陈操之入书房坐下,小僮上茶。
陈操之正待开口,陆纳摆手道:“你张姨和葳蕤很快就会来,到时一起共话吧。”
陈操之微觉尴尬,陆纳这是让他碰了个软钉子,也难怪陆纳有些怨气,前些时传出西府参军祝英台竟是谢道韫这一惊人消息时,陆纳对陈操之颇为不满,问葳蕤,葳蕤却说早已知道,让爹爹不要错怪陈郎君——
陆纳、陈操之这翁婿二人就在书房默坐,好似陷入了玄思冥想一般,陆夫人张文纨和陆葳蕤来到书房时看到这一幕都瞪大了眼睛——
陆纳微微一笑,从容掩饰道:“文纨你看操之像是万里远行归来的人吗?”
陈操之赶紧长身向陆夫人张文纨见礼,又向葳蕤施礼。
陆夫人张文纨与陆葳蕤向陈操之还礼,敛裙跪坐,陆夫人含笑打量着陈操之,说道:“仔细看,还是颇有风霜之色的。”便问陈操之出使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