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队女武士从邺城一路随行,一色的红巾飘飘、紧身的对襟花短襦、连裆裈裤、鹿皮靴、胯下胭脂马,一个个身材玲珑,眉目如画,陈操之乃是南国君子、持节使臣,自不会刻意去赏看这些鲜卑女子的美色,现在听慕容冲的口气,那尊贵的鲜卑公主应是混在这队女武士当中,然而让陈操之困惑的是,这些女武士似乎都是十七、八岁以上的成年少女,秀腰丰臀,玲珑有致,芳龄才十岁出头的清河公主慕容钦忱怎么可能混在其中?难以想象润儿能在这队成年美女中韬光隐迹,但方才明明有人说是清河公主射中的金钱豹,混在这队女武士当中的只可能是清河公主慕容钦忱——
二十匹胭脂马两两并行,小跑着前进,马背上的骑手腰背挺拔,骑姿悦目,秋日阳光朗照,树影斑驳,草色青黄,这样一队鲜艳的骑士奔跑在这样的山道上,实在是赏心乐事。
陈操之凝目瞧了一会,侧头对慕容冲道:“左首第六人,是不是?”
慕容冲是早就清楚那个位置的,蓝眸睁圆,奇道:“陈洗马就看出来了,好眼力!你怎么辨出来的?”
陈操之微微一笑,望着那个绰约轻盈的倩影,这个女子身形比其他女武士纤细一些,骑在胭脂马上腰肢款段,自然流露风流体态,红巾乌髻下露出一截雪白脖颈,白得耀眼,宛若精瓷美玉,乍看之下,杂在一众女武士当中不算特异出色,但越看越觉得精致无双,红巾飘逸的形状、腰肢转折的曲线都与其他女武士不同,美到极致——
陈操之问:“那便是清河公主殿下?”
慕容冲快活地笑起来,说道:“姐姐不让我说,这是你猜出来的,好了,这匹玉骢马归你了,这可是丁零国王进贡的。”
陈操之道:“很好,这匹归我了,现在我把它赠给中山王殿下。”
慕容冲大喜,他对这匹玉骢马是很喜爱的,但既然赌输了,自然要装着满不在乎在把这马交出去,这叫作雅量,不料陈操之把马送还给他,可谓是失而复得,这个陈操之不贪不吝,是个妙人。
陈操之还是觉得有些困惑,瞧这清河公主窈美的背影,虽比其他女武士纤细些,但明显有了成熟少女的曲线,腰肢尤细,身量也高,十一岁的润儿可是绝没有这样的身量体态的!
史载清河公主十四岁、慕容冲十二岁,双双被苻坚召入紫宸宫侍寝,现在,慕容冲八岁,那么清河公主应该是十岁,可那胭脂马上腰肢款段的骑士哪里像是十岁幼女!
既与史实不符,那就应该求证,陈操之问道:“殿下,令姊清河公主比你大几岁?”
慕容冲侧头看着陈操之,明白了什么似的,金发的脑袋凤凰啄食一般一点一点的,说道:“长我四岁——我明白了。陈洗马是觉得我姐姐不像是十二岁的人是吧,可她偏偏就是十二岁,我慕容氏无论男子或是女子,都是高挑秀美,待我长大,也会长得很高,就像我四皇叔,比你那个堂弟还高。”说着,瞅了一眼冉盛,他对冉盛的印象很坏,真是怪哉,陈洗马玉面朱唇,言谈温雅,让人见而心喜,可他这个同宗的从弟,却是虬髯凶恶,那眼光,恶狠狠的——
陈操之心道:“原来慕容钦忱比慕容冲大了四岁啊,编写《晋书》的房玄龄等人实在不严谨。”
这事也就这样过去了,陈操之并未放在心上,那清河公主背影骑姿甚美,难免会多看几眼,仅此而已,但凤凰儿慕容冲却是有了心事,得陈洗马赠宝马,何以为报?孩童的心思单纯而热烈。
一行人回到上庸王庄园,慕容评亲自设宴款待陈操之,席间言谈甚欢,饮酒食肉之际,慕容评忽然对陈操之道:“陈洗马,这位是谁?”说着,眼望冉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