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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居氐秦丞相长史的席宝也知一旦晋军守不住洛阳,那么渑池、灵宝一带势必要承受燕军的压迫,当即遣使快马回长安,报知燕军攻洛阳之事,同时知会屯兵灵宝的建节将军邓羌早为之备——

席宝对陈操之道:“燕军势大,沈劲定然守不住洛阳,我等只是使臣,如何还要去那危城?不如转道向南,经陆浑、汝阳,径赴建康吧?”

陈操之道:“此去洛阳不过七十里,快马疾驰,不需两个时辰,我要赶去洛阳,若实在不能守,就劝沈将军弃城——席使臣若是畏燕军势大,可自行往汝阳而去,我派两名军士为你向导。”

席宝不悦道:“鲜卑白奴,我何畏之!”

陈操之赶紧逊谢,道:“那席使臣就随在下同赴洛阳吧,左右不过半日时间。”

席宝无奈,只好率众跟着陈操之继续往东,于当日午前进驻洛阳,沈劲、沈赤黔父子来迎,陈操之先问燕军动向,沈劲道:“哨探昨日来报,燕军前锋于初九日开始在温县渡河,估计两日可跨河而至巩县,巩县距此不过百里地。步卒急行亦一日可到,但近哨在偃师县以西未发现燕军踪迹,远哨尚未回报,预计燕军前锋是要等慕容恪亲率的大军渡河后再一起进逼洛阳。”

陈操之请秦使席宝少作歇息,随行的三百秦军亦安排好酒好肉款待,他自己则与沈劲入金墉城密谈。

金墉城是洛阳的城中之城,在洛阳城西北角,是魏明帝曹叡时所筑,小城长三百步、宽两百步(古时一步相当于现在的一米五左右),东北角有百尺高台,原是魏明帝用来登临望远之用,其后魏禅位于晋,废帝便居金墉城,西晋一朝被贬谪的皇族大都徒居金墉城,金墉城成贬谪之城,却神奇地避过了数次灭城之灾,与残破的洛阳外城城墙相比,金墉小城的城墙相对完好,而且当年为禁锢废帝皇族,这城墙也修筑得高峻坚固。

金墉城是沈劲最后的倚仗,一旦燕军大至,庞大而残破的洛阳城当然无法分兵把守,只有集中兵力死守金墉城,颖川太守高柔的两万斛米上月就已经送到,全部屯于金墉城,为死守孤城作准备。

陈操之与沈劲登上金墉城东北角的高楼,这楼现在成了瞭望台,有军士值守,见到沈劲,赶紧施礼,沈劲命军士先退下,最高楼就只有他和陈操之二人,纵目东望,荒野茫茫,也许明日,燕军的铁骑就会出现在洛阳城下——

陈操之向沈劲简略说了在长安的经过,此番出使氐秦算是完成了使命,至于其他准备离间氐秦君臣的计策,陈操之未对沈劲说起,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洛阳。

沈劲道:“陈掾既已不辱使命,那么明日便南下归国吧,我儿赤黔也请陈掾一并带回去,我沈劲要留这一脉骨血。”

沈劲这样说就是表示要与洛阳孤城共存亡了,正史上沈劲就是被慕容恪所擒,沈劲神气自若,慕容恪感其忠义,将宥之,中军将军慕舆虔说沈劲乃奇士,观其气度,不可能为燕所用,若赦之,必为后患,慕容恪遂杀沈劲——

陈操之问:“前在寿州,我曾请西府参军祝英台代禀桓大司马,请桓大司马增援洛阳,只有守住洛阳,才能遏制氐秦势力的膨胀,才有机会进取中原之地——桓大司马未有回复的文书吗?”

沈劲苦笑道:“许昌既失,洛阳成了孤城,颖川、汝南各自为战,桓大司马已回姑孰,虽曾下令冠军将军陈祐还屯洛阳坚守,但陈祐是袁刺史部下。袁刺史认为守洛阳是徒自损折兵马,当然也不会来救洛阳。”

沈劲说着,从怀里取出一封书信递给陈操之,说道:“这是祝参军写给你的信,是上月底送到洛阳的,我怕有急事,已先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