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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寔听苻坚钦点,只好打起精神,对陈操之拱手道:“王某愿与陈使臣论诗辩易。”这就是《诗经》、《易经》一起来了。

陈操之还礼道:“请王博士出题。”

王寔想后发制人,说道:“陈使臣远来,我当礼让,请陈使臣先问。”

陈操之一笑,便发问道:“系辞云‘一阴一阳之谓道’,何谓也?”

王寔答道:“以理言之谓道,以教言之谓一,以体言之谓之无,以微妙不测谓之神,应机变化谓之易。”

王寔答得中规中矩,那些氐秦博士为造声势,一齐赞叹。

陈操之含笑问:“王博士亦好老庄玄言乎?”

苻坚严禁老庄图谶之学,犯者弃市,王寔一听这话顿时涨红了脸,恼怒道:“陈使臣,休得胡言,老夫这是解易,与老庄何干!”

陈操之道:“阮嗣宗《通老子论》有云‘道者自然,《易》谓之太极,《春秋》谓之元,《老子》谓之道也’,岂非与王博士所言之道相通?”

第十四章 捧杀王猛

有鉴于东汉谶纬妖妄、西晋清谈误国,所以王猛建议苻坚禁老庄图谶,而陈操之却偏偏在氐秦学子云集的太学讲堂指摘太常丞王寔好老庄玄言,这可是杀头的大罪,王寔如何不怒,但陈操之所引的阮籍《通老子论》的确与他刚才解释“一阴一阳之谓道”的意思相近,王寔惊怒惶恐,一时又想不出如何自辩,急得面皮紫涨、额上青筋绽起,指着陈操之,吃吃道:“你,你,肆意曲解,凭空污人清白!”

陈操之听到“凭空污人清白”之语,不禁粲然一笑,说道:“天地至神,难以一定言称,故体而言之,则曰两仪;假而言之,则曰乾坤;气而言之,则曰阴阳;性而言之,则曰柔刚;色而言之,则曰玄黄;名而言之,则曰天地。此皆莫能名,姑与以一名而不能尽其实,遂繁称多名,夫多名适见无名,故可得以天下之名名之,然岂其名也哉?故大道真宰无名,即《老子》开宗明义之‘可名非常名’耳,以此观之,《周易》与《老子》岂非殊途同归?——”

说到这里,陈操之朝苻坚、王猛分别拱手致意,说道:“贵国有明君在上、贤臣辅佐,百官称职,风化大行,老庄亦诸子百家之言耳,读之又何害焉!”

苻坚见陈操之话锋一转,赞美起他大秦的德政,这外国使臣的称颂可比本国臣子的谀词分外受用,哈哈大笑道:“陈使臣真有相如之才、仪秦之辩,老庄诚然无害,主政者痴迷则有害,陈使臣此言可谓有感而发。”

苻坚意指陈操之是感于江东风气浮靡、皇族世家皆务清谈才说的这番话,陈操之笑了笑,并未否认,且让苻坚得意去。

那王寔这才放心,躬身道:“陛下神武拨乱,道隆虞夏,化盛隆周,垂声千祀,真我大秦子民之福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