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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操之道:“葛师渊博如海,岂限五经之学!”

韦让撇嘴一阵冷笑,却问:“葛稚川的学问陈使臣都学得了吗?”

陈操之道:“百不及一。”

韦让“哦”了一声:“百不及一就敢在我大秦太学与我五经博士问难!”

陈操之淡淡一笑:“亦无不可,请教而已。”

韦让道:“既然葛稚川的学问你都未学成,为何又转投徐博士门下?”

这老头倚老卖老,有点歪缠,陈操之道:“韦博士,今日是五经问难,在下的私事就不必多问了吧,不知韦博士通何经?”

韦让却道:“老夫心无鹜,专研《礼记》,《礼记·学记篇》云‘凡学之道,严师为难,师严然后道尊,道尊,然后民知敬学’,陈使臣忽而师从道人葛稚川、忽而师从博士徐藻,岂不是有违尊师重道之礼?”

陈操之含笑道:“圣人无常师,孔子曾师郯子、苌弘、师襄、老聃,在下转益多师有何不可?”

原以韦让会语塞,不料这白发老者义愤填膺道:“你敢自比圣人!”

陈操之暗暗摇头:“这样迂腐的博士能教出什么好学生!”朗声道:“孔子云‘三人行则必有我师’,圣人好学如此,我辈岂能落后,难道我今好学就是狂妄自比圣人乎!师者,所以传道受业解惑也,人非生而知之者,孰能无惑?生乎吾前,其闻道也固先乎吾,吾从而师之;生乎吾后,其闻道也亦先乎吾,吾从而师之。吾师道也,夫庸知其年之先后生於吾乎!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如是而已。”

陈操之言外之意是说韦让不要倚老卖老、不要以为年老就学问高,少年郎照样可以做你老头子的老师,韦让岂会听不出来,很是恼怒,这个实在辩不过陈操之,还是凭学识见优劣,当即择《小戴礼记》中艰难疑难处向陈操之发问,要难倒陈操之,陈操之随口而答,辨析精微,条理分明——

韦让接连发问,都没难倒陈操之,正手捻白须、搜索枯肠,准备再问,却听陈操之微笑道:“韦博士口干舌燥乎?请少歇,也让在下问个难。”

陈操之又不是韦让的博士弟子,韦让如何好问个不休,韦让老脸一红,嘎声道:“请陈使臣问难。”

陈操之从大袖里抽出一物,苻坚、王猛以为是晋人清谈常用的玉如意,不料陈操之右手微动,“唰”的一声,成扇状,手与扇柄同白,轻轻摇动,意态萧散,缓缓问难道:“礼有三本:天地者,性之本也;先祖者,类之本也;君师者,治之本也——请问韦博士,君师何以能为治之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