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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苌之兄姚襄曾依附于东晋,但不为当时的东晋权臣殷浩所容,所以姚苌对江左玄言清谈之辈深恶痛绝,也极为鄙视,当下附和道:“江左唯一桓温尔,其余俱是无能为之辈,江左卫玠,嘿嘿,须眉男子而以美色知名,王尚书要与这等人和谈,徒费口舌。”

王猛微微而笑,说道:“不然,王某对这个陈操之倒是颇有兴趣,此人出自寒门,却能让家族跻身士籍,能与谢玄、范宁为友,清言玄谈为司马昱、支道林辈激赏,真才实干却又能为桓温、郗超重用,其追求陆氏女非但没有遭致身败名裂,反而声誉日隆,这真是让人意想不到!”

当年桓温北伐至灞上,时隐居华山的王猛来见桓温,扪虱而谈,深得恒温赞赏,但王猛最终未随桓温回江东,考虑的就是出身低微,无法在豪族林立的东晋立足、不能倾其文韬武略,成就大事业,所以决定留在关中静观时变,直到苻坚上位,王猛才出山,果然得展胸中抱负,王猛也一直觉得自己留在北方的决定是明智的,因为东晋没有他的用武之地,他在氐秦居高位、握重权,对东晋朝野大事也是了如指掌,陈操之从钱唐一步步走来,他王猛隔岸观火一般看得分明,颇感惊奇,原来一介寒门子弟在东晋也能有一番作为,所以王猛很想见识一下这个陈操之。

窦滔道:“禀王尚书,那陈操之是靠书画音律沽名钓誉的,江左就重这些虚饰,其实并无实干之才。”

王猛看了窦滔一眼,淡淡道:“去年冬,陈操之在会稽土断可是成绩卓著啊,并非只会空口谈玄之辈,而且陈操之与顾恺之在建康瓦官寺画的佛像壁画,声传北国,燕、秦都有佛陀信众不远万里前往建康观礼,欢喜赞叹而还,苟太后亦知此事,月前得知陈操之将来长安,便要陛下留陈操之在秦为官,好为秦国的佛寺画像。呵呵,所以说陈操之能不能回到江东还要看他自己的本事。”

窦滔不敢再多言,心道:“把陈操之留在长安,这倒是有趣的事情,苟太后既信佛,也纵欲,陈操之将入苟太后闱中乎?卫将军能容得下陈操之!”

卫将军李威是苟太后的情人,此事朝野皆知,而且苻生在位时,几次要杀苻坚,全赖李威保全,氐人对男女之事比较随意,所以苻坚对其母苟太后与李威欢好也是听之任之,而且事李威如父,就连王猛对李威也是兄事之,很是敬重,这个李威与史上那些祸国殃民的男宠面首不同,对氐秦苻氏忠心耿耿,在治理国家方面与王猛配合默契,政绩显著,无论氐人还是汉人,没有哪个因为李威是苟太后面首而心存轻视。

夜深,窦朗、窦滔父子告辞,姚苌也随后告辞,前将军杨安留下与王猛续谈,杨安笑道:“那苌姚蒙王尚书召入府中议事,喜形于色,王尚书将重用姚苌乎?”

杨安与王猛私交甚笃,颇知王猛心意,姚襄死后,姚苌率羌人降秦,王猛认为姚苌不是真心降服,久后必乱,曾秘密建议苻坚杀掉姚苌以除后患,苻坚讲究仁义,不肯诛降,王猛只好作罢。而现在,王猛却要委姚苌以南征的重任,所以杨安有此疑问。

王猛微笑道:“目下正是用人之际,我何不能容一姚苌。”

杨安心领神会,不再多说,只是问:“公既欲与晋和谈,奈何又厉兵秣马要攻荆襄?”

王猛道:“上回晋人带来的兵器,果然精良,晋欲以此换我秦国的战马,我则与之壮龄的骟马,只可供驱使五、六年,又不能生育,如此,晋始终不能建立起强大的骑兵,对我秦国构不成威胁,待我扫灭强燕,再图江东,九州归一,开太平盛世。”

杨安赞叹道:“王尚书雄才伟略,诸葛武侯不能及也。”

王猛谦虚了一句,又道:“陈操之此时想必已到了洛阳,洛阳现在只剩沈劲的八百弊卒,若无援兵,不出三个月,洛阳必为慕容恪攻占,目下河南之地已尽被燕略取,洛阳孤城失守之后,秦、燕将在河北、河南对峙,此非我所愿也。”

燕国有慕容恪,其势方炽,而秦国现在还在忙着安抚北方的匈奴和氐羌诸部,还有凉州的张天锡未灭、云中的拓跋氏也可能为患,所以王猛还不想在黄河以南与燕国争锋,要先安定了北方,再与鲜卑慕容全面开战,这也是王猛愿意与东晋和谈的主要原因,但如果东晋守不住洛阳,河南就尽属燕国,燕军可直抵潼关,关中就危险了。

杨安道:“既如此,我何不先取洛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