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奕夫妇之墓在东山西麓,距离陈操之现在的住处约四、五里远,陈操之脚步轻捷,与那谢氏仆役不需两刻时便到了谢奕墓前,祭奠之物全无,唯心诚而已。
陈操之在谢奕墓前默诵了一遍《佛说盂兰盆经》,正待起身离去,忽听墓畔苍松下有人道:“子重,某在斯。”
陈操之看时,正是谢道韫,男子装束,未敷粉,修眉凤目,俊丽脱俗,身边跟着的是柳絮,还有两个谢氏部曲。
谢道韫从一名部曲手里接过一个青铜酒卮,沉甸甸的可容酒四升,谢道韫捧着酒卮过来对陈操之说道:“先父最好饮酒,遗言家祭时不须他物,酹酒一卮便可。”说着,跪在墓前,口里默祷,将一卮酒慢慢酒在墓前泥地上,新酿的绿蚁酒迅速渗入土中,只余一层色微绿、细如蚁的酒沫——
谢道韫站起身,向陈操之微微一笑,说道:“子重善谈玄,却是重礼之人,知道子重会来此,故命备酒前来。”又问:“子重方才诵的什么佛经?”
陈操之道:“是《佛说盂兰盆经》。”
谢道韫点点头,问道:“子重何时起身去山阴?”
陈操之道:“早餐后即行。”
谢道韫道:“我迟一日来吧,安道先生回剡县后我即赶来。”
陈操之道:“莫急,真正忙碌还要半个月后。”向谢道韫作了一揖,说道:“英台兄,那我先走了,等下也不辞行了,我在山阴等你。”说罢大步而去。
谢道韫在墓园看着陈操之摆着大袖快步远去,不知为什么,心底有强烈的情感要喷涌出来,压抑不住,转身跪倒在亡母墓前,合什祈祷,心情久久才平静下来——
柳絮提醒道:“娘子,哦,榭郎君,我们该回去了,厨下特意为陈郎君做的韭叶水引饼应该熟了吧。”
……
庄园里的陈操之吃到韭叶水引饼,恍然记起今日是冬月初一,是他的生日,顿时明白这是谢道韫特意吩咐厨下为他做的,不免惭愧,谢道韫知道他的生日,他却不知道谢道韫的生日,也从未关心过,他只记得嫂子、宗之、润儿,还有陆葳蕤的生日,谢道韫待他可比他待谢道韫好得多。
第三十五章 罪证
冬月初一辰时,戴逵与陈操之一起离开谢氏庄园,二人在曹娥亭下的小渡口道别,戴逵解缆登舟,拱手道:“操之,戴某在剡溪草庐扫榻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