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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操之道:“武子兄错怪祝英台了,祝英台若真的有这样的顾虑,就不会随我来拜见令尊,此人——此人有洁癖,虽在旅途,亦自带被褥,你不见她敷粉薰香吗?”

范宁哈哈一笑:“原来如此!”便未多言。

陈操之、冉盛随范宁回到范氏庄园,范汪在书房等候陈操之,坐定后,范汪含笑问:“范某是桓公所恶之人,子重与我父子交往,不怕为桓公所忌吗?”

陈操之道:“若我因为顾及仕途而不敢与自己敬重的长者交往,拘泥畏缩,患得患失,那还不如僻居山林,做一田舍翁更逍遥快活。”

范宁道:“爹爹,能说出‘无善无恶乃心之体、有善有恶乃意之动、知善知恶为有良知、为善去恶当在格物’这样真知灼见的岂是卑琐之辈,子重胸中自有浩然之气在。”

范汪看了看陈操之与冉盛,说道:“此室只有我父子与子重兄弟二人在,尽可直言——子重儒玄双通、修身有德,是否想立一家之学、为后世师表?”

陈操之道:“若操之有六十年之寿,那么五十岁之后可皓首穷经、专心于学问。”

范汪含笑点头,说道:“我观操之之棋,锐意进取、新意迭出,非甘心于聚众讲学终老的,那么范某要问一句,操之以为桓温何等人也?”

陈操之稍一踌躇,说道:“桓公有一语自评——大丈夫不流芳千古,便遗臭万年。”

范汪、范宁父子相视而笑,范汪道:“看来操之是深知桓温之志的,操之不受会稽王征辟而执意要去西府,是要助桓温篡位来获取高位吗?”

范汪这个问题很尖锐了,陈操之心知自己必须慎重回答,缓缓道:“我以为桓公纵有异心,亦难得逞。”

范汪双目开阖,问:“何以见得?桓氏据长江上游,已割天下之半,且晋室衰微,桓温欲取晋室而代之,恐非难事。”

陈操之道:“西中郎将袁真、北中郎将庾希手握重兵,京口有郗愔,王谢大族俱未归心,桓公岂敢篡位!”

范汪道:“桓温常以北伐来获取名声并打击异己,谢万石与范某都是因此被桓温贬黜的,袁真、庾希雄居两淮,我料桓温还会故伎重施、以北伐来削弱这二人,如此,桓温可篡位矣。”

范汪所料不差,史载庾希就是被桓温以不能救鲁和高平免官的,而袁真,则是桓温第三次北伐失败的替罪羊,被逼降燕,终致族灭——

陈操之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桓公纵然机关算尽,奈何寿命有限,桓公要清除异己、要得到南北大族的拥戴,没有十年的经营是难以成功的,而桓公五子皆庸碌,难继桓公之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