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有奉承冉盛将官威武定能夜御数女的,还有一人道:“听说桓公军府又来了一位敷粉薰香胜过当年何晏的美男子,那位赛何郎若来寻欢,小寮亦是分文不取,第一次倒贴酒食亦无不可。”
车里的谢道韫听到她的“赛何郎”的绰号,又尴尬又想发笑,听得阿遏喝命部曲将这些男女驱散,那些人还在喊:“真正分文不取,绝无虚假。”突然听得一人“哇哇”大叫,随后便是“扑通”落水声,溅起一片惊呼声——
谢道韫透过细帘一看,却是冉盛从马背上探手揪住一人丢进了溪里,那些人这才不敢纠缠。
一行人沿姑孰溪北岸逆流而上,来到陈操之、谢玄经常游泳的河段,那片柳林被冉盛摧折殆尽,现在倒是敞亮。
下车之前,侍婢因风悄声问谢道韫:“娘子,你真的要下水?”
谢道韫横了因风一眼,因风赶紧改口,笑眯眯道:“榭郎君——”
谢道韫一笑。说道:“没这么大胆子,这姑孰溪水可不浅。”
因风壮起担子道:“也不怕,有遏郎君和陈郎君护着你呢。”
谢道韫伸右手食指,指尖轻戳因风脑门,嗔道:“少啰嗦,下车去。”
谢道韫下了牛车,一抬头就看到陈操之含笑望着她,不禁脸一红,说道:“子重、阿遏,我在河畔走走。”说着,手执一柄蒲葵扇,沿河岸往东缓缓而行,侍婢因风赶紧跟上。
谢玄又命两名谢氏私兵远远的跟着保护,转头看到冉盛眼有疑问之色,便道:“我这表兄比小盛还怕水,来河畔不过是凑趣而已。”
夕阳即将落下隔岸的西边山巅,金黄色的光线从柳梢斜照过来,谢道韫就踩着参差的树影往东漫步,耳朵则倾听姑孰溪的声响。
侍婢因风一边走一边从柳树间隙里朝溪流张望,忽然惊喜道:“啊,是陈郎君游过来了——”
谢道韫侧头看了一眼,树隙间,波光粼粼的水面上,陈操之被水浸湿的乌黑头发平贴着赤裸的肩背,像亮闪闪的黑缎蒙在白玉上,双臂展开,左右划动,正凫水而下,只一瞬间,就从树隙间消失了——
谢道韫都能听到自己的心“怦”的一跳,赶紧转头不再看,却听侍女因风说道:“真看不出来,陈郎君这么俊秀的一个人身手竟如此矫健,游得飞快!”
谢道韫唇边噙着淡淡笑意,心里想着陈操之被桓温小妾李静姝取走衣物的尴尬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