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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操之心道:“我不是阮籍,李静姝更不是卖酒妇,你桓郡公有那么好的耐性,先疑后察?”当即言道:“阮步兵固外坦荡而内淳至人也,然后世流弊,轻薄之人,名位粗会,便背礼叛教,托云率任。才不逸伦,强为放达,以傲兀无检者为大度、以惜护节操为涩少,于是无赖之子,醉酣耳热之后,结党合群,游不择类,入他堂室,观人妇女,指玷修短,评论美丑,乱男女之大节、蹈相鼠之无仪,此操之所不为也,桓公负天下之望,岂宜言此!”

桓温避席相谢,肃然道:“陈掾诚有德君子也,温欲振江左颓势、一洗靡荡之风,望陈掾竭诚辅佐,温定不相负。”

桓温礼贤下士,可谓无以复加了,陈操之当然得表态,躬身道:“操之入西府,正为明公而来。”

桓温大喜,从此视陈操之为心腹。

李静姝姗姗而至,一袭素裙,幽丽绰约,先向桓温见礼,再以师礼见陈操之。

桓温对李静姝道:“倾倾,陈掾是有德君子,我雅重之,汝当谨守弟子礼,切勿轻慢。”

李静姝应道:“既以行拜师礼,妾自当以弟子侍奉陈师,若忤陈师之意。陈师尽管责罚,妾不敢怨也。”

陈操之心道:“李静姝口是心非,我岂敢责罚你,如何责罚!”

桓温笑道:“自当如此,严师出高徒,倾倾传得陈掾之音律,日后可娱我老怀。”

陈操之与李静姝入侧厅,李静姝恭恭敬敬取出一紫竹箫,说道:“这是遵陈师指点,从襄阳制笛名手曹破虏处购得的竖笛,陈师看还可用否?”命身边侍女呈递给陈操之。

陈操之接过来细看,竹质细密,入手颇沉,长约合晋尺三尺三寸,粗如拇指,吹孔、音孔光洁,打磨甚为细致,轻轻叩击箫管,渊渊有金石声,赞道:“确是上品竖笛!”

李静姝便道:“请陈师试吹一曲,可好?”

陈操之摇头道:“竖笛不可混吹,你且吹一支短曲,让我听来——”

李静姝应了一声:“是”。接过紫竹箫,莹白玉指执着深紫色的箫管,淡淡红唇凑着吹孔,睫毛覆下,双眸幽杳,嘬唇吹奏,一缕箫声袅袅而出——

此时的李静姝美丽高贵、娴雅有礼,实难等同于那日黄昏在姑孰溪畔的乖戾妄悖。

短曲《风入松》是嵇康所作,意境高雅,虽是琴曲,但以洞箫奏来亦悠呜动听,李静姝吹得不错,只是嵇康的那种恬静高迈之气就非李静姝所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