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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陈操之微微一笑。说道:“使君,此一时也,彼一时也,当今之世不比前汉,恐隐居而不可得,梁鸿、孟光赁舂于吴,不也被吴人皋伯通认出来了吗,陆氏大族,耳目众多,此事难为也,何况使君有宗族之累,我亦负家族之望,我爱葳蕤,我决不愿委屈她,这与私奔何异!我与葳蕤有三年之约,我希望能三媒六聘迎娶她入我陈氏之门,门第虽森严,亦不是亘古不变的,请使君相信我能做到,当然,这也需要使君成全。”

陆纳听陈操之这么说,心里有些失望,同时又感到轻松。陈操之说得没错,这事很难瞒得过去,若是事泄反而更损声誉,不免有些惭愧,心道:“我一向沉稳,为女儿之事竟如此心浮气躁,反不如操之冷静——只是操之是不是过于冷静了?”当下一笑置之,说道:“偶然想起举案齐眉之事,说说而已,不过既然操之这般笃定,认为三年之内定能娶我陆氏女郎。我倒想听听操之的打算。”

陈操之有些为难,踌躇未语,就听得廊庑外陆夫人张文纨的声音在问:“陈郎君在这里?”

有小僮答道:“回夫人的话,陈郎君与家主在书房里相谈。”

陆纳站起身,低声道:“你亦无把握对吧,唉,你是误了我家葳蕤了!”

陈操之道:“使君,晚辈很努力,若三年真不成,愿造巨舟与葳蕤避居海外。”

说话间,陆夫人张文纨已步入书房,身后跟着的是含羞的陆葳蕤。

陈操之拜见陆夫人张文纨,又向陆葳蕤见礼。

陆葳蕤脸色绯红,白净的额角微有些汗意,向陈操之还礼,看了爹爹陆纳一眼,走到爹爹身畔端端正正跪坐着。

陆纳道:“操之精于医道,今日请你来是为拙荆诊治——文纨,你自对操之说有何不适。”

陆夫人张文纨笑吟吟打量着陈操之,问道:“操之是昨日入都的,何日回姑孰?”

陈操之道:“奉桓大司马之命,征祝英台入西府,大约要在建康盘桓十余日——张姨有何贵恙,先不必说症状,且容晚辈先给你切一下脉。”

陆夫人张文纨把右手搁在书案上,陈操之膝行而前,坐到书案另一侧,调匀呼吸,右手三指搭在陆夫人右腕寸口上,感觉脉滑如珠走盘,流利不定,又觉陆夫人气血颇旺,比上次在瓦官寺为她切脉时健旺得多,暗暗点头,因问:“张姨是否觉得性躁易倦、常常渴睡?”

陆夫人张文纨看了一眼坐在陆纳身边的陆葳蕤,心道:“这都是你对操之说的吧?”

陆葳蕤微微摇头,心道:“我是对陈郎君——只对陈郎说张姨厌食、头晕。并未说性躁、渴睡,这是陈郎搭脉搭出来的。”

陆夫人张文纨点头道:“是,总是觉得睡不够,食不甘味,常觉欲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