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操之便对顾恺之道:“长康,那我就不陪你去张府了,代我致意安道先生,改日我也将登门拜访。”
顾恺之来到横塘张凭张长宗府第,张凭是侍中,一早便入台城皇宫侍驾,张安道正与堂妹张文纨在书房闲话,陆葳蕤在一边倾听,听张安道夸赞陈操之的画技,心里既喜又愁,陈郎君都已到了建康,却还是不能相见——
张安道听说顾恺之拜见,对张文纨道:“顾虎头想必是从陈操之那里得知我进京的,陈操之也应该一道来了。”
陆葳蕤心里“突”的一跳,屏住了呼吸,就听张墨问那前来通报的府役:“钱唐陈操之没递名刺吗?”
府役道:“只有顾郎君候见。”
陆葳蕤脸色一黯,低下头去。
张墨去前厅见顾恺之,陆夫人张文纨望着陆葳蕤垂眉低睫、楚楚可怜的样子,心里一软,她本来不想说出安排陈操之在蒋陵湖与葳蕤相见之事,只想当成偶然遇见,但现在看葳蕤感伤的模样,忍不住说道:“葳蕤,这是在张府,陈郎君若来反而不便相见,二伯陆始已经与我五兄闹翻,若知陈郎君在张府与你见面,更会暴跳如雷,陆、张二族的怨隙就不可解了——你别难过,后日我与你游蒋陵湖,到时就可以见到陈郎君——嘘,不要多问。”
陆葳蕤抬起头来,妙目睁得大大,长长的睫毛一颤一颤,惊喜交集,抓起张文纨的手,在手背上亲了一下,说道:“多谢娘亲。”
张文纨笑了起来,却又蹙眉道:“我也不知这样帮你是对还是错,只是不忍看你伤心啊,我也未能给你爹爹育有一儿半女,昨日你二伯说要让你爹爹休我那也是有理由的。”
张文纨嫁给陆纳之先曾与吴郡朱氏定亲,尚未成婚,那朱氏子弟便因疫病去世了,张文纨成了未婚的孀妇,后三年,经从兄张墨为媒,嫁给了丧妻的陆纳,那时张文纨二十三岁,陆纳三十岁,婚后琴瑟颇偕,只是婚后十二年却一直未能生育,而三年前陆长生又去世了,陆纳无嗣,张文纨的压力陡然增大,常感内疚,昨日陆始说要命陆纳休她,当时虽有五兄张墨为她撑腰,但事后想想,不免黯然神伤——
陆葳蕤赶紧道:“这怎么会,爹爹是多好的人啊,从未与张姨争执过半句,对张姨是既敬且爱,二伯那是说的气话,张姨不必当真。”
张文纨曲指轻轻弹了一下陆葳蕤娇嫩的脸颊,笑道:“你个小东西,求我时就叫我娘亲,现在又叫我张姨了。”
陆葳蕤面色微红,说道:“不是那样的,只是有时意有所激,娘亲二字就脱口而出了——娘亲,你水土不服之疾不是让陈郎君给治好了吗,这两日都没见娘亲有何不适。”
陆夫人张文纨喜道:“是,陈郎君真是学什么精什么啊。”
陆葳蕤道:“娘亲,葳蕤想说的是,何不请陈郎君为娘亲治治不孕之症,若能——”
“不许说。”陆夫人张文纨脸色通红,嗔道:“这是什么事啊,也对别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