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就听茅屋里有人说道:“俗物,俗物,见到世间好物就想往自己家里搬,真是玷辱了这等名花。”
冉盛不悦了,大声道:“说谁俗物!我们挖了花树去又不是当柴火烧,是欣赏、是细心栽培,懂不懂?”
冉盛嗓门大,茅屋里的人没声音了,片刻后,走出一人,光头有戒疤,却是一个和尚,这和尚二十多岁,身量颇高,只比身高七尺四寸的陈操之略矮一些,可是容貌甚丑,额凸嘴翘,两耳招风,鼻子短、人中长,但两只眼睛清澈有神——
清人张潮有云:“貌有丑而可观者,有虽不丑而不足观者;文有不通而可爱者,有虽通而极可厌者。”眼前这个丑和尚就是貌丑而可观者。
这年轻的丑和尚一眼看到身高八尺的冉盛像铁塔一般雄赳赳挺立在茅舍前,吃了一惊道:“好大的个子!”又看了陈操之一眼,赞道:“好一个俊郎君!”
陈操之施礼道:“小介年幼无礼,道人莫怪。”晋时和尚也可称呼为道人。
丑和尚合什还礼道:“小僧支法寒,檀越真是来挖取这宝珠玉兰的吗?”
陈操之心道:“原来此花名宝珠玉兰。”微笑道:“非也,只是寻芳来此,花树不能任意移植的,不知其习性,贸然移植,乃是戕害花木之性,花木往往枯死。”
丑和尚支法寒眼睛一亮,拊掌道:“妙哉此言,檀越是雅人,敢问尊姓大名?”
陈操之道:“钱唐陈操之。”
支法寒眼睛瞪大,上下打量陈操之,笑道:“江左卫玠,名不虚传。”
这时茅舍里又出来一个老者和两个十来岁的童子,那两个童子看到冉盛,吐舌惊叹,这样的长人是第一次看到。
老者对陈操之道:“尊客也是来访宝珠玉兰的吗,请入内喝一碗茶水歇歇脚吧。”
陈操之道:“敢问老丈,这宝珠玉兰可以移栽否?若有树苗,请赐一棵。”
老者摇头道:“移栽不得,宝珠玉兰只有在花山一带可活,移栽别处很快就会枯萎。”
陈操之道:“原来如此,不敢打扰老丈,我看看花树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