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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操之淡淡道:“我只说实话,难道英台兄认为安石公当不得此誉?”

谢道韫道:“当得。”

陈操之道:“那不就对了。”

谢道韫一笑,忽问:“子重,陆纳之子病故你知晓的吧?”

陈操之道:“是长康、仙民这次来这里我才得知的,我从兄陈尚前去吊唁了。”

谢道韫迟疑了一下,问:“我弟谢玄这次来可曾对你说过一些什么?”问这话时脸色不见有异,声音微颤。

陈操之道:“问了几句,我说英台兄要与我终生为友,别无其他。”

谢道韫“嗯”了一声,低眉垂睫,摩挲手中一枚莹润的玉石棋子,半晌抬眼问:“子重,我不是什么英台兄,我终归还是女子,我要嫁作他人妇就不可能与你终生为友,要与你终生为友就不能嫁作他人妇,两难。”

陈操之无语了。

谢道韫嫣然一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感慨一下身为女子,想有个知心友人亦不可得,所以我自幼喜扮男装。”

陈操之道:“若有可能,我会来拜访你的,现在,且让我为你吹一支曲。”

谢道韫欣喜道:“固所愿尔。”

陈操之做事一向有条不紊,说道:“这棋不下了吧,我毫无斗志。”先收拾棋子。

谢道韫展颜一笑,也来帮着收拾棋子入棋奁,手指与陈操之的手背触了一下,陈操之的手温暖,而她的手指如玉石棋子一般温凉——

陈操之浑若不觉,说道:“且让月色入户。”吹熄了雁鱼灯,起身走到窗前,将木窗开启,清冷的月光顿时倾泻进来,在地板上铺展成斜斜的一片,仿佛从远处明圣湖裁下来的一方水,就这样不流不淌地浮在房间里。

陈操之取出柯亭笛,整个人沐浴在月光下,碧绿的柯亭笛散发柔和光泽,陈操之执箫之手也莹白如玉,手指微微弹动了几下,上身稍往前倾,美妙的箫音就清泉细流一般汩汩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