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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震道:“便是上次陪支愍度大师来这里的那位祝氏郎君。”

陈操之点点头,心想:“谢道韫果真是出不来了,应该是与王凝之定亲了,自由的日子一去不回了,那次曹娥亭相见就是我与她最后一面了吧。”

陈操之便让来震带路,他和顾恺之、徐邈一起去迎接。

戴逵戴安道年约四旬,一袭杏黄袍、不巾不冠,竹簪绾发,脸形狭长,鼻梁很高,脸部极具雕塑立体感,除了驾车的仆人外,只有一个抱琴的童子,简简单单、洒脱出尘,见到陈操之,拱手含笑道:“早闻钱唐陈子重左右手书法是一绝,更精于音律,思慕久之,今日戴某不请自到。”

陈操之深深施礼道:“本欲去剡县拜访戴先生,只是家母年老,不敢远行——”

一边的顾恺之忘了与戴逵见礼了,瞪大眼睛看着谢玄,问徐邈:“他就是祝英亭?”

谢玄认得顾恺之,去年在建康相识的,朗声大笑,拱手道:“冒充祝氏子弟大半载,今日被长康兄揭穿了,子重兄、仙民兄莫要怪罪啊,在下陈郡谢玄谢幼度。”

徐邈大为惊讶,原来祝英亭便是谢安的侄儿谢玄,谢玄少负才名、彦秀绝伦,与王献之并称王谢双秀,那么祝英台又是谁,论才学,祝英亭稍逊乃兄祝英台啊?

没等徐邈发问,谢玄就已经说道:“祝英台却的确是姓祝,是我表兄,他此次不能来。”说这话时,谢玄看了陈操之一眼,陈操之温雅微笑,点了点头,表示会帮着隐瞒谢道韫的身份。

顾恺之这时已与戴逵相见,得知戴逵带来了两幅画作,竟等不及进陈家坞,就在堡外展卷欣赏。

戴逵带来的两幅画,一幅是八尺长卷《竹林七贤图》、另一幅是《南都赋图》——

《竹林七贤图》画的是嵇康、阮籍、山涛、王戎、向秀、刘伶、阮咸,还有一个上古高士荣启期,这八位高士皆席地而坐,服饰不同,姿态各异,神情迥别,各尽其妙,画中王戎,一手靠着木几,一手玩弄玉如意,仰首屈膝,旁若无人,整幅画情韵绵密,风趣巧拨——

《南都赋图》是戴逵根据东汉张衡的《南都赋》而画的,南都指的是南阳郡宛城,是东汉五大都城之一,山川秀美、建筑壮丽,戴逵当然未见过东汉时宏大的宛城,只是根据张衡赋里所描绘的景象,凭自己的想象将“园庐旧宅,隆崇崔嵬;御房穆以华丽,连阁焕其相徽”的巍巍南都再现于笔端。

顾恺之默不作声,就在堡外足足欣赏了小半个时辰,戴逵虽赶远路来此,亦无倦容,与谢玄、陈操之、徐邈静立一边等候。

顾恺之终于叹道:“观戴先生两幅画作,我获益甚多,戴先生之画在吾师卫协之上,张墨张安道也不及戴先生。”

戴逵淡淡说了句:“岂敢。”虽无骄态,但自有一种不屑客套的清傲之气,又道:“人言晋陵顾恺之是画痴,今日一见名不虚传,戴某的两条腿都站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