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恺之赶紧道:“家父亦无门户之见,最喜后生才俊,仙民明年便要去荆州谋职,尚值何不一道去?”
刘尚值笑道:“我的才识远不如仙民,也只有在书法一项投陆使君所好而已,去不得荆州,倒是子重可以去,陆使君已不在吴郡任上,子重的文学掾也当不成了。”
顾恺之喜道:“是啊,子重明年与仙民一道随我去荆州,荆州是桓大司马治下,最重人才。”
陈操之微笑摇头:“我母亲身体欠佳,我得侍奉她老人家。”又问徐邈:“仙民上月京口定品如何?”
徐邈淡然道:“忝为第七品。”
顾恺之道:“仙民、子重都是上品之才,屈居下品真是让我不平。”
陈操之微笑道:“不说那些,我等五人今日相聚,乃是人生大快事,长康是否要作长夜吟?”
顾恺之放下竹箸,果腹之后便思睡,说道:“难得子重如此欣赏我吟诗,我今日有些困倦,明日定遂你愿。”
徐邈、丁春秋、刘尚值三人都是满脸笑意,丁春秋道:“长康昨夜在我丁氏别墅吟了大半夜——”
刘尚值领着顾恺之、徐邈来访陈操之,昨日傍晚到达钱唐,便先到丁氏别墅见丁春秋,丁春秋大喜,把顾恺之、徐邈向其父丁异引见,丁异当年想结交顾悦之不成,现在儿子与顾悦之之子成了朋友,又知徐邈是当世大儒徐藻之子,丁异很为儿子欣慰,盛情款待刘、顾、徐三人,只是没想到这三人今日一早就要离开丁氏别墅来访陈操之,便让丁春秋也陪同来陈家坞,叮嘱丁春秋要多与顾恺之结交——
顾恺之听了丁春秋之言大摇其头道:“你三人俱非我知音,说是听我吟诗,到了后半夜一个个东倒西歪,我吟诗吟得口干舌燥,听不到喝彩声,只闻鼾声此起彼伏,尚值的鼾声尤其响亮,简直盖过了我的吟诗咏叹,实在是岂有此理!”
刘尚值苦苦忍笑道:“这须怪不得我等,连日赶路实在辛苦嘛。”
顾恺之道:“你等都不如子重,子重最欣赏我妙吟,记得那夜,我每吟七、八句,就能听到一声‘妙哉’的激赏,得到子重夸奖的这句诗往往就是我得意之句,有些诗句我起先并不觉得有多妙,经子重叹赏,我细思之,果然很妙,这好诗呀也要知音赏——”
陈操之赶紧道:“长康昨夜吟诗辛苦,现在就去歇息一下吧。”
顾恺之道:“你我挚友喜相逢,哪有吃了就睡的道理,子重,自去年桃林小筑别后,你画了哪些画,且让我欣赏一番。”
陈操之踌躇道:“有《碧溪桃花图》、《虎丘芍药图》、《山居雪景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