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异与吴氏都沉默了,半晌,吴氏冷笑道:“我倒不信了,这陆小娘子难道也与幼微一般执拗?就算陆小娘子想嫁陈操之,也得陆氏族人同意,不信那陆太守会像幼微之父那么糊涂——”
丁异摆手道:“此事再也休提,也莫要对他人说起,静观其变吧,陈操之能不能娶到陆氏女郎,就看他的本事了,无论娶得成娶不成,对我丁氏都是有益无害。”
……
夜深沉,白日的暑气消去,风拂过来,一片清凉。
一弯下弦月这时才升上天际,满天星斗闪闪烁烁,好似无数眨着的眼睛。
北窗下,素色帷帐里,新浴后的丁幼微与陆葳蕤分坐在胡桃木小案两侧,两个人都未戴钗簪、不施脂粉,乌黑丰盛的长发用丝绦绾着垂在腰臀上,交领襦裙,清新淡雅,好似姐妹一般。
丁幼微二十七岁,陆葳蕤十六岁。
卧室里只有她二人,陆葳蕤双手扶膝,端正端正跪坐着,眼望丁幼微,含羞道:“嫂子,我喜欢陈郎君,和陈郎君分别我非常难受,陈郎君说一定会娶我的,可我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而且我与陈郎君的事还不能挑明,总要遮遮掩掩,这次出来后,以后怕就没机会出来了,想见陈郎君一面都很难,我今年十六岁,上次会稽贺氏子弟就来求亲,我爹爹不喜他服散,拒绝了,这以后求亲的肯定不少,我该如何面对爹爹和张姨呢?望嫂子教我。”
陆葳蕤不在陈操之面前提这些并不表示她从没想到这此些事,这单纯美丽的女郎自从与陈操之倾心相恋后便常感深深的忧虑,她不说只是不愿给陈操之添烦恼而已,她知道陈操之一定在努力,她不忍给他压力,现在面前有一见如故的丁幼微,这是陈郎君的嫂子啊,也是她陆葳蕤的嫂子,她已经称呼丁幼微为嫂子了,可以说说知心话,而且丁幼微当初嫁给陈操之的兄长也很费周折,幼微嫂子一定有以教她。
丁幼微微笑着看着这个长发柔顺、眉清目秀的纯美女郎,眼里的深情与忧伤一如她当年,柔声问:“操之没和你说过这些吗?”
陆葳蕤微微往后挪了挪身子,臀部压在足踝上,柔软的绸裙勒出大腿和臀部的轮廓,羞涩道:“难得有单独说话的机会,我也从不问陈郎君这些事。”
丁幼微觉得有必要让陆葳蕤看到希望,便将陈操之谋入士族之事说了,陈氏族长陈咸已去建康,钱唐陈氏入士籍有望,一旦入了士族,虽然与陆氏依然门第悬殊,但总算跨过了一道坎,陈操之有了士族身份,凭他的才识和勤励,一定能出人头地,那时陈操之再与陆葳蕤议婚时阻力就会小很多,当然,最重要的是你自己要坚持,只有你也一起努力,你们才能最终在一起,虽然很辛苦,但也很甜蜜是不是?
陆葳蕤眼眸璨璨如星辰,听得入神,不住地点头,说道:“嫂子这样和我一说,我真是欢喜,云开雾散一般。”
丁幼微拉着陆葳蕤白嫩的小手,道:“葳蕤,虽然操之很努力,但你要和他在一起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也许两年、也许三年,你能等吗?”
“能!”陆葳蕤应声道:“嫂子,我早就想过了,若不能嫁陈郎君,我就谁也不嫁。”
丁幼微含笑看着眼前这痴情女郎,不再多说什么,只在心里祝福小郎与陆葳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