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母李氏点头道:“是个好孩子啊,容貌极美,性情看来也是极温柔的,看到这陆小娘子老妇就想起当初的幼微啊,让老妇不知道该如何疼爱!可是这门第偏见严重,老妇担心六丑无福消受啊。”
丁幼微道:“阿姑,这陆氏女郎酷暑天的赶六、七百里路来探望你老人家,这是何等的孝心啊,陆小娘子与阿姑素未谋面,为什么会有这份孝心?这是因为陆小娘子把阿姑当作亲人,她先前向阿姑行手拜礼,这可是新媳见翁姑的大礼,所以说这陆小娘子用情很深,她是一意要嫁给小郎的——”
陈母李氏一边感叹一边点头,忽然问:“对了幼微,你好像对六丑与陆小娘子的事知根知底,六丑却从未对我说过这些。”
丁幼微笑道:“阿姑,小郎这次从吴郡回来在丁氏别墅歇夜,是与我说些了陆小娘子的事,他二人因花结缘、以画相知,已经是情根深种,小郎也是因为门第悬殊怕事不谐,所以不敢告诉你老人家,怕阿姑责备他不知天高地厚——可是阿姑,你现在看看陆小娘子的品貌和她对小郎的情意,阿姑还忍心责备小郎吗?”
陈母李氏摇着头道:“都是好孩子啊,可是钱唐陈氏想与吴郡陆氏联姻,想想都不可能啊,这可不是陆小娘子一个人情愿就行的。”
丁幼微道:“阿姑,这世间姻缘是最奇妙的事,当初谁又知道我会嫁给庆之,娶陆小娘子虽然很难,但以小郎的才识和机智,还有陆小娘子的痴情,也还是很有希望的,阿姑莫要担忧,小郎的沉稳阿姑是知道的,他有分寸的。”
陈母李氏笑道:“难怪六丑婉拒冯县相之女,原来他是有心上人了,六丑早就说过要娶一个像嫂子这般娴淑美丽的士族女郎——”
丁幼微面色微红,就听陈母李氏又叹息道:“唉,就看六丑有没有这福分了,老妇是不忍心责备他,就让他闯去,但愿三官大帝、诸佛菩萨保佑我儿与陆小娘子成就好姻缘。”
……
宗之、润儿领着陆葳蕤主婢三人来到陈操之的书房,小婵、青枝跟来侍候,取出陈操之平时画的一叠画稿让陆葳蕤看,陆葳蕤一张张看过去,熟悉的笔触和技法,大多未完稿,画的是九曜山、陈家坞堡、远处的明圣湖,还有萱草、美人蕉、玛瑙石榴、羽衣茑萝……
陆葳蕤看画时,润儿睁着亮晶晶的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陆葳蕤看,心想:“陆花痴真美啊,笑起来更美,她是看丑叔的画才笑的,她是不是喜欢丑叔?”
陈操之进来了,陆葳蕤道:“陈郎君的画又长进了,这张美人蕉画得真好,兼具卫、张二家之长。”
陈操之过去看时,陆葳蕤已经换了一幅,画上半边云鬓、斜插一支金步摇,别的什么都没有。
陆葳蕤白皙的脸颊浮现玫瑰色,她认得这金步摇式样,就是她现在髻上插着的这支,二月末的那一天,在真庆道院后山看山茶“瑞雪”,她的这支金的落在地,是陈操之拾起来给她插上的,那种浸入骨髓的甜蜜至今难忘——
陆葳蕤手指轻点画上云髻,轻声问:“陈郎君,为什么不画了呢?”
陈操之道:“怕画不好,不敢动笔,还得多练习再画这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