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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尚值很尽职,次日辰时初,他就带着二仆一婢从十五里外的刘家堡赶来,杨泉即向陈母李氏和陈操之辞行,陈母李氏以五两黄金相谢,说杨太医大暑天的往返两千多里,实在辛苦,务必收下这微薄诊金。
——六两黄金约值三万四千钱,实在不能说微薄——
陈操之才学如何杨泉并不知晓,但桓伊、全礼、陆纳、郗超、谢安,这些当世一流人物都对其赞誉有加,陈操之的学识是不用怀疑的,士族子弟的名声或有华而不实之处,但寒门子弟要闯出这么大的名声,没有真才实学是不可能的,不说其他,单单这容止风仪就难得一见,所以杨泉决意结交陈操之,千里远来,干脆做足人情,他杨泉也不缺这几万钱,当下固辞不受,说道:“老夫人,杨某不辞辛劳远来,固然是因为陆使君重托,但令郎的纯孝也让杨某深为感动,真庆道院十日抄写三十卷《老子五千文》,这岂是一般少年人做得到的!杨某敬重令郎,这诊金我不收。”
陈母李氏听杨泉如此夸赞她儿子,又欢喜又感激,便收起金子,命来德去二楼仓库取五匹细葛、五匹苎麻、五匹素罗、还有一些农家特产,一起搬到杨太医牛车上,说这都是自家佃户生产之物,杨太医万勿推辞,不然她心下难安。
杨泉便笑纳了,陈母李氏又分别给了杨泉的药僮和车夫赏钱,亲送杨太医、刘尚值出了坞堡,叮嘱陈操之多送一程。
陈操之将昨夜写好的一封书信托刘尚值呈与陆太守,与杨泉、刘尚值往北边走边谈,杨泉说起庾希的病情,笑道:“论起来庾内史还应感激操之,庾内史服五石散已积下病根,这次受激发散出来,为害尚不烈,若是自然发病,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陈操之微笑不语,庾希怎么也不会感激他的,这次定品庾希碍于名声没有再为难他,难保日后不打压他,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庾氏根基尚在,依然是江左顶级的高门大族。
说起五石散,杨泉便又说到陆纳之子陆长生,摇头叹道:“陆长生病情比庾希严重得多啊!”只说了这么一句,便不再多说。
陈操之送出五里外,杨泉道:“操之,回去吧,好生照顾你母亲,少吃盐、多食山楂,莫使令堂大悲大喜。”
陈操之深深一揖,恭送杨太医上车。
刘尚值上了车又跳下来,说道:“子重,差点忘了一件事,顾长康上月寄了一封信给你,那个老芒头的儿子就送到我手上了,信我忘了带来了,长康说八、九月间会来吴郡小住,与你切磋画技——长康还不知道你已经回钱唐了。”
陈操之道:“若长康到了吴郡,就请他来钱唐找我,仙民不是要来吗,到时你向陆使君告假,陪他二人一起来。”
陈操之目送杨泉和刘尚值的牛车远去,才转身与来德、冉盛回陈家坞,走到松林边时,见东去余暨那条路驶来三辆牛车,车边还跟着六、七个仆从,陈操之只瞥了一眼,心头一震,这是陆府的马车和府役!
那个戴着竹笠的黄胖执事远远的便大叫起来:“陈郎君——那不是陈郎君吗!”
陈操之强抑着内心的激动,快步迎上前去,就见前面那辆牛车跳下一个小婢,正是陆葳蕤的贴身侍女短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