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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子恭摆手道:“你的事我已尽知,稚川先生乃我天师道前辈,你拜在他门下又何罪之有?”说罢又朗声笑道:“操之如今名声之盛,再可谓是如雷贯耳,我年前赴建康、三月底从建康主持天官帝君诞辰大典回来,不知听到多少人向我说起钱唐陈操之,上至刺史、参军、常侍,下至寻常天师道信众,无不交口称赞,操之在吴郡真庆道院十日内抄写三十卷《老子五千文》为母祈福之事,我亦已听说,诚乃大善至孝之举,我钱唐天师道亦与有荣焉。”

陈操之谢过杜道首夸奖,与丁异父子去天师道场参拜三清和三官,刚走到大厅廊下,听到杜府管事急急来报,琅琊王氏的两位公子联袂来访。

“琅琊王氏!”丁春秋父子脚步都是一停,想看看来的是哪两位王氏公子,但见陈操之脚步不停,径往道场而去,便也跟上来。

丁异微笑道:“杜道首好大的面子,义兴周氏、会稽孔氏都派人来贺喜,竟连琅琊王氏都有人远道来贺他嫁女,这岂是钱唐杜氏应有的风光,还是因为杜道首天师道的名声啊!”

丁春秋道:“琅琊王氏子弟众多,不知来的是哪两位王氏公子?”

陈操之道:“等下自然知晓。”

陈操之与丁异、丁春秋父子入天师道场参拜三清、三官,就见杜子恭亲自陪着两位青年公子进来,这二人容貌酷似,若非年龄略有差距,真如孪生兄弟一般,那年长一些的大约二十三、四岁,头戴细纱小冠,身穿素白单襦,身高七尺,容貌端秀,一入道场便蹑足噤声,径向水官大帝座下拜倒,显然是个虔诚的天师道信徒;那年幼的约莫二十岁左右,也是乌纱小冠,缓带轻袍,身高七尺有奇,容貌秀丽,眉目举止更有一种轻飏飞动的神采,非常引人注目。

陈操之心道:“琅琊王氏子弟果然气质不俗,难怪渡江四十余年以来始终维持得住顶级门阀的地位。”

虽然丁异很想让丁春秋结识这两位琅琊子弟,但道场内不便攀谈,要等参拜了三清、三官,出了道场再说。

王氏兄弟参拜诸神的举止也彰显个性差异,为兄的毕恭毕敬,屈膝跪地,左手按右手,掌心向内,拱手于地,头也缓缓至叩于地上,手在膝前,头在手后——

为弟的却是一拜即起,用欣赏的眼光看着那些雄伟神像,发现雕刻粗陋之处还微微摇头,在元始天王座像前,打量了陈操之两眼,低声说了一句什么,陈操之没听清。

王氏兄弟参拜毕即由杜子恭引去,待丁异、丁春秋父子出了道场想请杜子恭引见、结识那两位琅琊王氏子弟时,却被告知二人已经离开别墅、游山玩水去了,二人本不是来庆贺杜氏嫁女的,适逢其会而已,世家子弟旷达不羁,不屑于斤斤计较于人情世故,所以连贺礼都没送,慕杜子恭之名前来拜访,参拜了天师道场之后便即告辞而去。

杜子恭知道这些士族子弟不拘俗礼的习性,倒也不以为忤,那孙泰却是恼恨不已,琅琊孙氏与琅琊王氏同为北地士族,永嘉南渡之前,孙泰父祖也是郡上名流,广有田产、婢仆成群,但渡江南来之后,未谋到官职,变得一贫如洗,而王氏却跃升顶级门阀,有“王与马,共天下”之说,曾经阔过、现在落魄的士族子弟孙泰本就有忿忿不平之心,见两位王氏子弟明知今日是他大婚庆典,却还若无其事从容离去,这分明是藐视人嘛,孙泰之气愤可想而知,从此种下了仇视上等士族之因。

傍晚时分,参加了孙泰与杜子恭女的婚宴之后,陈操之与丁异父子一起辞归丁氏别墅,将到别墅时,丁春秋下车邀陈操之步行闲谈,因说起王氏兄弟之事,陈操之这才知道那两位琅琊王氏子弟分别是王羲之的次子王凝之和第五子王徽之。

王羲之有七子一女,长子与第六子已病故,现在以次子王凝之为长,三子王涣之、四子王肃之、五子王徽之和幼子王献之,在后世,王羲之七子以王献之名气最大,与王羲之并称“二王”,是晋代书法的两座高峰,其次便是王徽之,那雪夜访戴的王徽之、居不可一日无竹的王徽之、纵情声色不拘礼节的王徽之,比其父王羲之、其幼弟王献之更具魏晋风度,时人钦佩其才而鄙薄其行,但究其品行除了无礼放荡之外,并无其他污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