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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温大怒:“颇闻刘景升有千斤大牛,啖刍豆十倍于常牛,负重致远,曾不若一羸弱老牛,魏武入荆州,杀之以享军士。”

这是把以名士自居的袁宏比作会吃不知实干的酒囊饭袋,座下宾客,无不失色,这若是曹操,很有可能就把袁宏推出去斩了,但桓温还是很有晋人风度的,发过脾气后待袁宏如旧,并未因袁宏当面顶撞他而怀恨在心。

……

陈操之并不知那美髯男子是谁,但觉其玄谈精妙、识见非凡,而且出手就是十万钱,想必是世家子弟,而且应该是已有官位的世家子弟,祝氏兄弟也善玄谈,但却没有这个美髯男子的威仪气度,陈操之觉得此人是他自祝英台后遇到的第二个绝顶聪明的人。

陈操之主仆三人回到桃林小筑,都已经快黄昏了,两餐并作一餐。

夜里,祝氏兄弟来坐谈,继续论白马非马,陈操之摇头笑道:“手谈吧,今日在通玄寺遇到一个高人,与我辩难了三个时辰,多现在嗓子都有些哑了。”

祝英台听陈操之嗓音是有些沙哑异样,奇道:“此人姓甚名谁?能与子重兄辩难三个时辰,定是当今名士。”

陈操之道:“未问其姓名,那人有一部美髯。”

祝英亭眼望乃兄,说道:“莫非是孙绰孙兴公?孙兴公是有一部美髯。”

祝英台摇头道:“孙兴公年届五十,如何能与子重兄作长日之谈?”

陈操之道:“那人未过而立之年——不说他了,英台兄,猜先吧。”

正下棋时,丁春秋从城里来此,说他明日随其父丁异回钱唐,问陈操之有无家书捎带?

陈操之向祝英台说声抱歉,推枰而起,回房去写家书,四伯父陈咸和从兄陈尚上月底便回钱唐了,带了他给母亲和宗之、润儿写的三封信,这次写的是给嫂子丁幼微的信,报平安、说求学和定品之事,至于和陆葳蕤的事,陈操之很想向嫂子说说,请嫂子为他指点迷津,但陆葳蕤的事信上不便写,只有等月底回去再向嫂子说了。

丁春秋今夜便在桃林小筑歇息,次日一早,去徐氏学堂向徐藻博士辞行,感谢徐博士的教导,徐藻亦温言嘉勉之。

刘尚值与陈操之一道随丁春秋入城,相送丁异、丁春秋父子回钱唐,陆纳派了一个属官代表他为丁舍人送行,吴郡士绅也都有人来送,但其中一等士族几乎没有,都是二等士族,不要说寒门与士族的差距有多大,就是次等士族与高门大族之间也有一条看不见却时时能感受到的鸿沟。

陈操之深知自己前路有多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