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英台凝视棋局,久久不落子,桃林小筑外的风雨声紧一阵慢一阵。
良久,祝英台将手里棋子搁在棋盘一角,轻叹一声:“这局我输了。”
陈操之道:“棋盘尚大,何以早早认输?”
祝英台道:“开局就受此重挫,这棋再下下去也无趣,我不喜劣势下逆境行棋,那样是胡搅蛮缠。”
陈操之心道:“输了棋还不忘讥讽我一句,你是士族子弟,没尝过寒门的艰辛吧。”说道:“弈道之旨在于争,不争如何获胜?”
祝英台道:“不争亦可赢棋,可惜我不到那境界,今日兴尽,改日再弈。”起身告辞,在檐下穿上木屐,戴上精致竹笠,回首道:“敢请子重兄以竖笛一曲相送。”
陈操之便取柯亭笛来,立于檐下吹之,望着两盏灯笼在春夜雨中渐行渐远,直至不见。
箫声消逝,雨声淅沥。
第八十五章 芳心穿透
绵绵春雨一直下到二月末,这期间陈操之见过陆葳蕤两次,一次是陆葳蕤来桃林小筑,把她的《窗外桃花三两枝》草图拿来给陈操之看,听听陈操之的意见,张墨作画讲究风范气韵,但骨力稍逊,陆葳蕤也一样,不过女子作画骨力太劲反而不协调,刚劲有刚劲之美,柔媚有柔媚之美,陈操之自然是要夸赞陆葳蕤的。
还有一次是真庆道院,两个人一起去看山茶,那些姹紫嫣红的茶红即将凋谢。
那日午后,小雨不断,陆葳葳打着一把油纸伞,伸手轻轻碰触山茶“瑞雪”,纤细手指与花瓣同白,说道:“陈郎君,这些山茶,我们从花开看到了花落,不知道下次花开时,我们还能不能一起来看?”
陈操之对着莹白如雪的茶花道:“若有心,就能看到。”
陆葳蕤面色微红,沉默了一会,轻声道:“陈郎君,我年十六了,若嫁作他人妇,那就不能陪你看茶花了。”
陆葳蕤鼓足勇气说出这句话,已经是羞得抬不起头来了,抚在“瑞雪”花瓣上的手缩回来,白皙的手背上沾着雨滴,好似珍珠落玉盘。
陈操之伸手轻轻在陆葳蕤雨湿的手背上一抹,然后握住陆葳蕤这只手,陆葳蕤吃惊地挣扎了一下,想抽回手,随即醒悟,俏脸通红,轻轻反握住陈操之的手,微微颤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