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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如水,将林间小道清洗得特别洁净,道边花树光影明暗,有着白日所没有的幽美,在这样的林间月下漫步,会知道读破万卷书不一定管用、富有天下不一定幸福,人生的享受和感悟其实就是这么简单的片刻。

祝氏兄弟租住的是去年丁春秋住过的农舍,离桃林小筑不过两里地,陈操之三人傍溪闲闲地走着,不需一刻钟就到了。

祝氏小僮在柴扉望见,急忙去报讯,很快,祝英台、祝英亭兄弟二人迎到柴扉前,祝英台见来了三位,便问:“三位都会弈棋吗?”

刘尚值道:“两个会下,一个会看。”

祝英台嘴角一勾,微哂道:“会看什么,看热闹吗?”

刘尚值一窘。

陈操之道:“正是看热闹,何处无月,何处无看热闹的闲人?”

祝英台嘴角勾着的笑伸展开来,笑得颇为魅惑,随即面容一肃,退后一步,优雅道:“请。”

丁春秋进入左边那间茅舍,左看右看,心里大为诧异,这几间房子他三个月前住过,屋顶倒是不会漏,但泥墙斑驳,屋内器具也极平常,当时他只想着是暂住,也将就了,但今夜一看,这草房子简直是焕然一新,椒泥墙,青缟幔,几案一律是鸡翅木的,雕镂精美,足下的苇席洁白如雪,苇席边上有暗色的花纹——

丁春秋都怀疑起自己的眼睛来,这是他曾经住过的农舍吗?从北窗望出去,那株半枯的老柏树在月下虬枝夭矫,没错,就是他曾经住过的农舍,可是怎么就变得如此清雅秀致了?徐邈说祝氏兄弟是昨日才搬到这里来的,涂椒壁也没这么快吧?

陈操之只是打量了这房间两眼,注意力便全被窗前鸡翅木小几上的那局棋吸引住了,厚重的香榧木棋枰,黑白棋子莹润如玉、光泽内敛,不会因日光或灯光照映而耀人眼睛,这是上等的好棋子——

棋枰上疏疏落落布着三十余枚棋子,想必是祝英台得到送信的仆人回报后才与弟弟祝英亭开始对弈的,陈操之迈步近前,正待细看棋局,看看对局双方有何棋力,自己这个后世的业余三段能不能对付——

一只修长白皙的手伸了过来,在棋枰上一抹,乱了棋子,祝英台笑道:“想要窥探敌情、知己知彼吗?”

陈操之淡淡一笑,心道:“这个祝英台固然多才优雅,但气量总是稍逊,这种爱计较的性子倒真是有点像女子啊。”说道:“棋具只有一副,下棋者有两对,谁先谁后?”

祝英亭拱手道:“陈兄,我与你先弈一局。”

丁春秋很看不惯祝英台,这人太狂妄了,便道:“子重先下,等下我与英台兄对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