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前方到了卫国营盘前,李寒放眼一看,只见营盘前停的有车马,不禁讶然道:“国君,竟然有人拜访卫国君夫人。”
“哦?可知是何人?”
“对方既未竖旗,亦未挑灯,夜色之中不知是哪一路诸侯,末将派人去探问一下。”
“不必了。”知荀栎哂然一笑:“藏头露尾之辈,能有什么作为?继续前行,去见曹侯。”
“是!”李寒一摆手,大军继续前行,李寒有些不解地道:“国君,卫国君夫人一介女流,只不过因卫侯病重,代卫侯赴黄池之会充充样子罢了,国家大事,哪里轮得到她来作主?怎么会有诸侯纡尊降贵的主动去拜望她呢?”
知荀栎嘿嘿一笑道:“你自南方来,不知卫国之事。我荀国与卫国近在咫尺,对卫国的动向却是了如指掌。卫侯荒淫无道,一向疏于政事。卫国大事素来是由他的胞兄公孟絷把持,公孟絷被杀后,卫国君权一分为二,卫侯自己掌握了一半,齐豹、北宫喜、褚师圃三位大夫掌握了一半,而这三位大夫的幕后之人便是这位君夫人南子。”
“哦?一介女流,竟这般了得?”李寒听了大为惊异。
知荀栎道:“这还不止,这位君夫人还利用卫宋两国军队合力抵抗晋军的机会,先藉兵败打压齐豹,震慑了渐生异心的北宫喜一党,又藉兵败打压忠于卫侯的公孙拔,削弱卫侯实力,最后把宋国的轩辕衡扶上联军统帅的位子,如今,她已掌握了整个卫国的权力。北方诸国大多已知晓此事,知道这位君夫人才是卫国真正的主事人,自然要当她是一国君主般拜见议谈。至于卫侯姬元么?哼哼!”
知荀栎若有所思地一笑,缓缓道:“也许……他郁积成疾真的病了,也许,他根本就没有病。不管是不是真的病了,依寡人看,他的大限……为期不远了……”
李寒吃惊道:“如此一来,卫国必立新君,新君一立,南子以什么名义继续执掌朝政。”
知荀栎闻言笑而不答,李寒知机,便也住口不问。
李寒投靠他的时日尚短,知氏老谋深算,阅历非浅,和李寒只言谈一番,便看出此人天性凉薄,刻薄寡恩,但是此人却也满腹才学,颇具野心。知荀栎一直认为,只有昏聩无能之悲,才不敢任用有野心、有才干的人,而只会用些庸碌不堪的废物。何况李寒来时,有船有兵,这正是知荀栎轻易壮大自身实力的好机会,他当然不会把李寒拒之门外。
但知氏虽重用李寒,有些机密却仍是不打算与他分享的。比如五卿分晋,卫宋联军也参予了这个阴谋,他们的使命就是牵制并大量消灭正在卫国作战的晋侯大军,而报酬则是得回卫国几百年来被晋国逐步蚕食的领土。
而卫宋联军的幕后首脑,当时便已不是卫侯,而是南子这位卫国君夫人。荀国立国之后,两国来往更是密切,荀国需要南子把持下的卫国给予援助和支持,而南子同样需要荀国的武力支持以巩固自己的势力,双方一拍即合,如今是关系极为密切的盟友。所以荀侯知道许多就连卫、宋两国的高官世卿也不知道的机密,其中就包括……南子有孕。
卫侯老迈不堪,而且素好男风,更别提与君夫人南子素来不合,自卫宋联军更换了三任统帅之后,更是大权旁落,形同软禁,他哪有机会让南子怀孕?天知道南子腹中的孩子是谁的野种,可是能够预料的是——这个野种却必是未来的卫国国君。
如今南子腹中婴儿已经五个月了,她隐匿了身份,在亲信陪同下寻找有名的医士号脉,众口一辞都说是男孩,南子未雨绸缪,已开始着手准备。而荀国,就是她在西北所寻的支持。到时候,东南有宋国,西北有荀国,南子本人又掌握了卫国大部分权力,这个孩子自然能够安安稳稳地成立国君。
因此上,卫侯姬元郁积成疾也好,根本没有生病也好,他都注定了死期将近。没有一个男人能够容忍自己的妻子怀了别人的孩子,哪怕他是个喜好娈童的人。若他不死,就算他已大权旁落,只消他亲口张扬开来,这孩子的国君之位又怎能坐得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