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知鲁国有备,姜杵臼没有动武的把握,只得打消了用强的主意,待罢战议和条约按照双方意见重新拟定,由双方相礼审阅无误,便由两国国君盖了随身玺印,这盟约便算是缔结了。双方文武见了,都长长地出了口气,紧张气氛缓解下来。
齐国是这次的主盟国,应该负责接待事宜,梨弥便上前道:“上膳,奏四方之乐。”
酒宴呈上,台下长阶上也摆开酒席,双方公卿大臣入座,杯筹交错,气氛顿时缓和下来,双方原有彼此相识的官员,还端着酒杯互相过去敬上一杯酒,那热络气氛,完全看不出在那一纸协约签订前,他们双方还是挥军交战的敌国。
一队乐师和舞伎被唤到台上,笙箫管乐齐奏,娇娃骊姬齐舞,为双方国君、大臣饮酒助兴。那些舞伎年轻俏美,身着彩衣,看着极是诱人。姬宋到底年轻,而且鲁国最守周礼,平时所看的舞伎歌舞哪能穿着如此暴露,哪有这样的媚惑之力,姬宋一见这些充满异族情调的舞女,那双贪婪的眼睛顿时盯住了她们充满青春张力的胸脯大腿留连不去。
这些舞伎姿容俏丽,一鼙一笑,妩媚自生,她们穿着短短的羽毛舞裙,浑圆修长的大腿完全裸露着,上身穿着五彩丝织的衣服,小蛮腰上露出一道雪白的腹肌,两条粉莹莹的玉臂裸着,偏在腕上系了一串铜铃,起舞翩跹,十分撩人,勾得姬宋如痴如醉,坐在席上有些失神,连姜杵臼和他说话有时都反应不过来,姜杵臼与齐国群臣不禁暗现晒笑之色。
孔丘一见大怒,立即起身上前,高声喝止道:“齐鲁两国在此罢战议和,缔结盟约,乃是庄严神圣的大事。为什么要演奏这样的夷狄音乐,跳这样的夷狄之舞呢?我相信这不会是齐国寡君的主意,难道这是梨弥大夫的安排,这就是您作为齐国相礼,所做的合礼的安排吗?”
姜杵臼素来不喜欢那种听了让人昏昏欲睡的宫廷雅乐,却喜欢杂耍谑剧,蛮夷舞乐。这种夷族舞蹈,别具一番风味,正是齐国国君姜杵臼的最爱,不想却被孔丘如此贬斥。但孔丘字字句句依足了周礼,姜杵臼偏生反驳不得,碰了一鼻子灰的他只得挥手令舞伎们退下,却在心中暗恨:“幸好寡人当初不曾真个重用了这个愚腐之人,晏相虽也时常进谏寡人,却也不似他这般古板无趣。”
饮宴岂能没有歌舞,梨弥背着黑锅上前建议道:“国君,既奏不得夷狄歌乐,可否使我齐国宫中的倡优们乐舞一番以娱佳宾呢?”
姜杵臼正在难堪之中,也没甚么好脸色,便重重地哼了一声道:“你去安排。”
一会儿功夫,两国君主会盟的主席台上,又来了一批小丑和侏儒。齐国富有强大,宫中本不乏像样的歌舞,但是国君姜杵臼素来不喜欢那种正式舞乐,他带在身边解闷的不是夷狄歌舞,便是杂耍谑剧,这班小丑侏儒穿着形形色色的衣裳一上台去,真是让一向在正式场合严肃拘谨的鲁人大开眼界,台下的鲁臣们顿时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那些小丑和侏儒往台上一站,便卖力地表演起来。他们的节目只演了片刻,孔丘的脸色就变的十分难看。那些小丑侏儒演的杂耍谑剧只为博人一笑,动作滑稽,语言粗俗,在孔丘看来简直是不堪入目,让鲁国之君欣赏这种节目,简直是一种羞辱,一旦传扬出去,所谓‘周礼尽出于鲁’,岂不成了天下诸侯的大笑话。
孔丘立即疾步上台,大声喝道:“这些匹夫小人,以丑形恶状调笑于诸侯,其罪当诛,请命有司处置!”
姜杵臼正看的眉开眼笑,一见孔丘又跑出来搅局,不禁有些生气,他不以为然地道:“孔大夫何以如此大惊小怪,这些优人侏儒不过是演些杂耍谑剧,逗人一笑罢了,何来污辱诸侯之罪?”
孔丘正色道:“!两国国君会盟,公卿大夫云集,皆是庙堂上人物,如此庄严之地,一班匹夫小人却来扮丑作怪,调笑无忌,难道还不是污辱诸侯?我国寡君应约而来,乃是齐国贵客,君上若纵容这般小人,岂非轻视我鲁国寡君??”
姜杵臼大为不悦,摆手道:“孔大夫言重了,言重了,不过是唤他们上台杂耍一番,供大家娱乐。”
孔丘把手一拱,打断他的话,厉声道:“依周礼,匹夫小人,而荧惑诸侯者,罪当诛。若不治其死罪,君上威严何在?吾国寡君受辱,身为臣子,孔丘感同身受,怒不可遏。若齐君不忍屠戳,孔丘愿为效劳,来人啊!”
鲁国一方忽啦啦拥出一群兵将,孔丘把手一指,厉声喝道:“这些优倡侏儒荧惑诸侯,其罪当诛,尔等速速执法,将他们首足异门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