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子英冷斥道:“废话!若是能走,为父如何不走?为父自幼体弱,不曾习过武,这姑苏城城高墙厚,若是带上我,你们如何出城?”
“什么?”任若惜一听大吃一惊:“父亲不走,我也不走。哲大夫家前车之鉴,若是女儿走了,父亲焉有命在?”
“混帐!”任子英双眉一耸:“生命有限,仓促不过数十年间,便化为一坯黄土,何足惜哉?我任子英能闯下偌大家业,富可敌国,天下间有几个人办得到的?如此名望与强大家族,便是我的基业根本,基业在,我的生命便如永存。”
任若惜泣声拜道:“父亲,女儿对父亲的命令,从不曾违扭,唯独这一次,恕女儿不敢从命。”
任子英声严色厉,喝道:“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我任家要争取在吴国应有的地位,就得付出应有的付价,这很公平。庆忌谋国,阖闾保国,无不付出重大牺牲,万千人命,为此化为飞烟。我任家要保住家族基业,死掉个把人又算得了甚么?夫差暴戾,他那城破之日火烧全城玉石俱焚的话绝非虚言,我们任家不能坐而待毙。若非这件大事必得由你去做,需要以你为牺牲来保全家族,我任子英也会毫不犹豫去做。听为父的话,速去准备。”
“女儿不敢!”任若惜伏地大哭。
任子英一下子站了起来,从墙上抽出佩剑,狞眉厉声道:“你要做个不孝之女吗?你若不听为父之言,为父只有先杀了你和冰月,以免为人所辱,然后使你堂弟去承担这保全家族的责任!他年幼无知,成与不成,尚在两可之间,但总算给了为父一点希望!”
锋利的剑刃递到了任若惜的胸前,将她下颌轻轻挑起,任子英双目泛红,咬牙道:“女儿,你真要让为父九泉之下不得瞑目吗?”
是夜,任府。
任子英一身华服,盛装坐于堂前,膝上横一柄出鞘利剑,如一泓秋水。庭堂四角,堆满淋了油的引火之物,气味冲人口鼻。
忠心耿耿的老家人羊伯带着四个凶神恶煞般的佩剑武士走上堂来,向任子英施礼道:“家主,老奴复命。”
任子英闭着双目状似养神,闻言缓缓张开眼睛:“都解决了?”
羊伯毕恭毕敬地垂手道:“是!自夫人以下,所有女眷,尽皆自缢。”
任子英目光微微一凝:“可有要你们帮忙的?”
羊伯垂下一颗白发苍苍的头颅,敬声道:“没有,阖府女眷,尽皆自尽。”
任子英屈指一弹,铮地一声剑作龙吟,他仰天大笑道:“哈哈……,好!好!我任家的女子,总算没有让我任子英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