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忌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不知他何以没有提起御儿城的守军,据他方才所言,御儿城守军可是毫发无损,一旦赶来勤王救驾,那也是一股不容忽视的力量。孙武状似沉吟,若有意若无意地避开了他的目光,说道:“可惜,吴国中没有可供利用的力量,否则……哪怕他们如楚人与公子结盟时一般貌合神离,也能帮我们分担一些压力。”
他这样一说,庆忌心头灵光一闪,便把刚才的奇怪念头抛开了去,说道:“不错,我们现在必须团结一切能够团结的力量,今时不同往日,鲁国已与齐国开战,宋国则与晋国开战,齐国与姬光有盟约,晋国与齐国有盟约,这样一来,我们同鲁、宋两国也算是利益攸关的同盟,他们目前自顾不暇,虽未必有力量帮助我们,但是让他们故布疑兵,做出引军南下的姿态拖一拖夫概却还是办得到的。还有那些东夷部落,也能让夫概头痛不已,只要他们能拖住夫概一时,我们这里就能放开手脚大干一场,王叔……”
掩余点头道:“成,我跑一趟。”
庆忌点点头,又道:“此处北去不远就是延陵,长卿,你来之前,我正与众人商议,是否前去谋求季子相助,季子在我吴国威望甚隆,若他肯相助,纵然吴国军队还掌握在姬光手中,也能获得绝大多数吴国平民和相当多的公卿大夫支持的。”
“季子翩翩君子,温良如玉,乃至德之人,孙武久仰季子大名,只是此君淡泊名利,在他心中,社稷重于国君,黎民重于社稷,因此当年才隐忍下姬光弑君自立的事情,只为吴国社稷稳固,黎民得享安宁。请恕末将直言,今姬光仍占优势,公子复国希望渺然,如果此时去拜访季子,只怕季子不会因公子一家之仇、一氏荣辱而攘助于公子。”
庆忌颔首道:“不错,我也有这个顾虑,此时去见季子,只怕与事无补,反受其辱,我们须得打上一场硬仗,就算不能胜,也要让季子觉得如此下去必是两败俱伤以吴国做了赔葬,那时他才会做个抉择。暂且不去理会他的事,咱们马上来商量一下如何攻陷姬光这座‘城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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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忌的大军突然出现在姑苏城下,太子夫差在城外三十里以内安排的警哨迅速发现了浩荡而来的庆忌大军,举一帜、举两只、举三帜……,向城内报告发现敌军、接近警戒、向姑苏而来……
而不过一柱香的功夫,正面接触庆忌大军方向的警哨岗楼已五帜齐举,然后各路警哨纷纷亡命般撤回城去,大战开始了。
此番攻打姑苏城,本是疑兵之战。但是疑兵若要取信于敌,也要打得无比认真才成。率军赴太湖休整时,孙武已遣一路军秘密留在姑苏山密林深处打造攻城武器,此番回来派人将加装了木轮的种种攻城武器携来,其中还有庆忌所设计的抛石机十二架。
这些抛石机同传统的百余人拉拽的抛石机有所不同,可以大大节省时间和战斗空间,正适宜用于江南水泽众多之地作战。
庆忌大军浩浩荡荡,直接攻打姑苏主门阊门,士卒负土填河,往来如蚁,城头箭下如雨,庆忌一方则以弓箭抵挡。姑苏主门因是出入的主要通道,因此此处河道不宽,吴人虽悬起吊桥,庆忌一方上万人担土填河,终也将那河流截断,然后以轒辒车和大盾为掩护,遣兵攻近。后方则以劲弩、抛石机为远程助攻武器,压制城头敌人。
城下庆忌军给箭矢扎上浸了油的麻头,浇上油脂,漫城乱射,城头守军则用滚木、擂石回敬。庆忌军不惜牺牲攻至城下,往城墙上搭起云梯,城头则运来撞车,使那长长探出城墙的吊壁悬挂的沉重撞锤将木制的云梯撞散了架。
城门下被投掷了一捆捆的柴禾,烈火熊熊燃起,烧得姑苏城门青铜包裹的门面隐现红色,内中不易燃的木料也发出了焦糊味道。吴人在城门上方所用的建筑石料中刻了凹槽,这边火势燃起,城头便有人自石孔中注入清水,水沿凹槽而下,犹如淋浴般自大门上方流下,水火互克,恰如城上城下势不两立的双方大战。
庆忌大张旗鼓,公开亮起自己旗号,又使疑兵之计,在阵前扎下营盘,使五千兵丁自营后循环往复,不断进出,自城头远远望去,便似有十万大军不断聚集而来,难以估计他到底来了多少人马。
姑苏吴军戍卒不曾与庆忌或掩余、烛庸交过手,对这位吴国第一勇士本怀敬畏之心,又见如此情形,军心士气在他猛烈的攻势下更形萎靡。明明守着一座不可攻克的雄城,城头守势一时竟然被压制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