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船都是木制结构,投上引火之物,再掷上去几个陶罐。那陶罐里盛的都是油,砸在甲板上破裂开来,油引火卷,整艘战船立即陷入一片火山。那小船已绕过这艘船,向下一艘战舰疾驶过去。
“放箭!放箭!”一些闻讯爬起的士兵拿着弓箭跑出来,向着茫茫雾色漫无目的的胡乱发射,翼船上竖着大盾抵挡箭只,同时不断发弩发击,负责掩护的士兵一手持盾,用肩膀扛着,另一只手拣些引火之物,但凡进入对方战舰的抛掷范围,便将引火之物没头没脑地抛上去,然后毫不吝啬地掷上几罐火油。
当这些小翼船像泥鳅似的钻进停泊在港湾中的敌舰群中时,他们后面已烈火熊熊。“越人偷袭,大舰无法行动,快上小船阻敌!”
总算有几名将领跑了出来,仓惶地下着命令,有几艘戈船载着兵员与配备不全的吴军士兵迎向偷袭的小翼船,翼船上的士兵使的是弩弓,不需站起张弓搭箭,只管箭矢上弦,躲在盾牌后发射,待到两船相接,互以钩戈钩住对方战船,翼船上的士兵立即放下弩弓,抄起短斧,在长戟兵的配合下跳过去一通厮杀。
这些人都是经庆忌和孙武先后训练过的骁勇之士,尤擅于短兵相接时的近身搏斗。而吴军水兵不但上船仓惶,没来得及携带长兵器,而且并非吴国名闻天下的剑盾手,站在狭窄的小船上,一方使势大力沉的巨斧,旁边还有长戟配合,另一方使短剑就吃了大亏,他们不敢以兵刃硬磕对方的大斧,由于地方狭窄又不能利用剑轻闪避灵活的优点来抵敌,在巨斧长戟的攻击下更是纷纷跌落水中,鲜血染红了一片。
好在这些翼船并不恋战,一俟引燃一艘大战,立即转到另一艘船侧。这些船停靠在港湾里,本来就十分密集,小船利用船隙还能灵活移动,大战舰不出港口根本动弹不得。此时天刚蒙蒙亮,海水涨潮,风向岸上刮,外沿已经燃成火炬般的战舰将火引向内部,战船一艘接一艘地燃烧起来。最后面的战船尚未被火点燃,但那滚滚浓烟却是呛得人眼泪直流,目不能视物。
偷袭的翼船眼见任务已经达成,立即向两侧突围,这些惯习水性的士兵将翼船也点燃,狠狠撞向吴军战舰,然后跳入水中逃遁。
陆上吴军营寨是御儿城前沿的一个阵地,驻扎着两千多人,孙武的主力攻打这里却没有实施偷袭,而是派了一支先锋阵营,列好方阵,以剑敲盾,向吴军阵地堂而皇之地挑战。
大雾弥漫,影影绰绰中也看不清他们有多少人马,吴人耳听一阵喧哗,还夹杂着些越国人的俚语乡音,只道是越人偷袭,越国兵马甚少,与吴国作战吃败仗又成了家常便饭,吴人的骄兵悍将本不把他们放在眼里,吴人领兵大将西门胜听说越人邀战,立即集合士卒扑了出来,背依营寨列阵。
按照惯例,对方既公然邀战,双方当布好阵势,然后各自出动兵马战斗,不到胜负已分的关键时刻,主将所在的本阵是很少先行发动攻击的。不料西门胜的人马刚刚冲出营寨,阵形还没排布完毕,对方的“越人”阵营发一声喊,铺天盖地的箭矢就像暴雨般倾泻而下。
弓箭在南方水乡保养不易,吴越军中一向不以箭矢作为主战武器,西门胜作梦也想不到对方竟人人携有劲弩,兵种的构成完全不似越国士兵,他的密集阵营中顿时传出一片惨叫。
“再放!”孙武站在阵前,耳听着对面传来的凄厉惨叫声,不为所动地下令。
早已蓄势而待的第二队弩手放出了手中的利箭,“呜”地一声,利矢破空,发出一阵令人心寒的风声,向对方的阵地倾泻而下。吱呀呀的上弦声传来,第一批射出箭矢的人又将手中的弩举了起来。
箭是一种高消耗的兵器,弓弩的保养、箭杆、箭羽、箭头都花费不菲,而且大多数时候是一次性使用,箭矢射出很难有机会取回来。吴越两国国力远不能同中原诸国和楚国这样的大国相比,弓弩少,财力上也是一个重要原因。
这两拨箭雨发射出去,就是很大一笔消耗,看得一旁的烛庸公子都有些牙痛,孙武却面不改色,冷声道:“再放!击鼓,两翼突进!”第三拨箭雨射出去,已借着大雾悄悄掩至两侧的人马听到鼓声,如猛虎下山般扑了上去……
吴军营寨中一片硝烟,孙武站在一片烧焦的仍在冒着烟的废墟面前望着远方,大雾已经淡了,被俘虏的吴军士兵垂头丧气地从他身后走过,被看押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