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目光一对,彼此心意已经了然。伯噽颔首道:“相国说的是,掩余、烛庸的人马对我们已完全没有威胁。而楚国君臣,个个只为一己私利打算,这张地图上的兵力分布如果是假的,他们也无法断定我们一定中计,亦或知道我们要攻打哪里,仍旧无法安排伏兵让我们落入陷阱,所以……它的真实性非常大。”
伍子胥白发凛凛,脸膛发红,目中射出炯炯的光芒来:“明日不动声色,继续追杀掩余烛庸,同时分派机警、惯说楚语的士卒扮成行商按地图上的兵力分布进行打探,窥其虚实真假。”
“相国的意思是?”
伍子胥霍地转身看向他:“伯噽,你我满门数百位亲人惨死的大仇,也许……靠着这张地图,就能报了!”
伯噽也知这地图作用之大,但是他却没有那么大胆的想法,听了伍子胥的话,伯噽不禁骇然道:“相国,你是要……是要……”
伍子胥一下子攥紧了手中的地图,沉声道:“不错,这样的机会,千载难逢。时值冬季,这个季节不必种田,可以抽调大量士卒参战。同时,又不会象北方的严寒程度,让大军行动困难,我们正好借此机会,敦请大王发兵,直捣郢都,杀死楚王、报仇雪恨!”
伯噽骇然道:“相国,这会不会太大胆了?”
伍子胥的眼睛已经隐隐泛起了血色,森然一笑,杀气隐隐地道:“兵行险着就是如此了,否则如何成就大事?虽然看似危险,但是有这地理兵力图,我们却能如履平地,进退自如。”
他激动地喘了口大气,攥着地图的手紧紧按在自己的心口:“伍员全家,三百六十五口人呐,家父、家母、兄长、夫人……,还有我那刚刚满月的孩儿……”
他的眼中泛起了泪水,赤红色的泪光:“他们囚禁了家父,引我们回郢都送死。家兄明知必死,还是回去了,我却逃了出来。伍员不是贪生怕死,我苟且偷生,不惜背负无数骂名,为的就是报此血海深仇。多少日子以来,我虽身边吴国相国,位高权重,心中却无一丝欢喜,每天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的都是亲人血淋淋的尸体……无尽的煎熬,唯有仇人的血,才是疗治它的灵药!”
伯噽想起自家父母兄弟,无数亲人的惨死,眼中也不禁溢出了涟涟泪水:“相国,伯噽背负血海深仇,如山之重,何尝不想能杀回楚国,报此大仇,可是……可是以我们的实力,能成吗?”
“如何不能?”伍子胥霍然抬头,甩落眼中泪水,脸色有些狞厉地道:“如果没有这张图,也许再过十年,二十年,你我的大仇都报不了。如果楚国这个新君同已死去的那个昏君不同,让楚国重新强大起来,我们更无机会。所以,只要这图是真的,这个机会我们就一定要抓住。”
他吁了口气,神色平静下来:“至于大王那里,倒不必担心,大王雄才大略,志在称霸诸侯,然而吴国偏居东南一隅,国力不够强大,要称霸于诸侯,没有赫赫武功,便不能令天下诸侯钦服。楚国是当今大国,如果我王能攻陷郢都,必令天下侧目,诸侯臣服,吴国威信大增。有此不世之功,只要我们计划周详,必获大王允准。”
伯噽喜形于色地道:“相国说的是,你我的血海深仇,看来真要着落在这张地图上了。”
伍子胥微一颔首,眼中露出阴鹫的神色:“伍员这次真是来对了,咱们先要证明这张图的真假,一旦证实,伍子胥立即驱车回姑苏,向大王请命!”
在伍子胥心中,一家之仇实比他所效忠的国家还要重要万倍,为此,他颠覆过别的国家,杀死过收容他的恩主,自从伍家被灭门之后,他似乎已全然是为了复仇而活着,只要能报仇,他可以不惜一切,不择手段,近至丧失理智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