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忌沉声道:“我方才说过了,伐吴,最终要靠我们自己来实现,但是这个过程,却需要外力来促成,而且这外力,必将起到主要作用。靠我们一支寄居他们的孤军,单独应对已经渐渐掌握吴国的姬光,那是不可能达成的事情。我们必须借助楚越的力量,才能保证伐吴的成功。待费城那边的信使到了,我与孙武、英淘约定具体行期和计划,便立即动身去楚越。”
荆林挣扎而起道:“既如此,卑下可代公子前往楚越一行,公子还是留在艾城吧。”
“你不成。”庆忌断然道:“楚越,非我本人前去不可。原因有三,第一,我当初从楚吴军前带领你们逃出来,领出来的是一支军队,这些日子,招兵买马,招的也全是武人,我的军中并无口才出众的士子可用。你能领军,却不善交际。俗话说:‘话有三说,巧说为妙’;‘一句话说得别人笑,一句话说得别人跳’,要说服别人,并非一件容易的事;第二,此去楚越,路途遥远,时间紧迫,你不可能完全代表了我,楚越两国的君主如果提出一些什么条件,我根本没有时间让你从容传递消息,并且与楚越两国谈判,最终缔结契约;第三,以我如今的地位和实力,根本不可能派一个使者便说服楚越国君联手攻打姬光,如果不是我亲自去,恐怕很难产生效果。”
他吁了口气,无奈地苦笑道:“自伐吴遇刺,兵败回来,我就知道,以自己的武力伐吴的最佳时机已经失去,想再次伐吴,想要伐吴一举成功,必须得借助强大的外力,如今我在鲁国借了费城飞狐谷秘密招募了一支奇兵。在卫国,壮大了我军的实力,为我复国奠定了基础。接下来,我们需要的是能直接帮助我们出战的力量。
我也希望自己能留在艾城,亲自操练这支军队,奈何,时不我予,幸好,你们做的很成功,这里的种种事情,招兵、练兵、筹积粮草,打造军备,种种事情都做得有条不紊,使我能够放心离开。
我此去楚越,那绝不是动动嘴皮子,谋求一份道义上的支持,而是要谋求久经训练的大军参,意义十分重大。如今马上就要进入十一月份,距我再度伐吴之日只剩下四个月时间,四个月,我们能招多少兵?能练出多少可战之兵?而我楚越之行一旦成功,立刻就等于拥有了至少十余万训练有素的大军,让他们参予到伐吴之战中来。你们说,哪件事更重要?”
众人一听,再难阻止。荆林羞愧地道:“公子,是卑下等无能,不能为公子无忧。鲁卫借城招兵、楚越借兵伐吴,都要公子以身涉险,亲自奔波。”
庆忌拍拍他的肩,微笑道:“你们已经做得很好了,如果没有你们做我的后盾,我在鲁卫两国,是不可能频施手段,得以借城招兵的。如果不是你们在这里苦心经营,甚至比我自己做得更好,我如何能放心摞下自己的根基,去与诸国合纵连横?我,庆忌,一个亡国公子,能有资本与诸侯结盟,靠的就是你们啊。”
“公子……”庆忌一番推心置腹的话,让身前这些将领们都激动起来,荆林道:“公子,您是当世英雄,我等皆心甘情愿追随效力,盼着追随公子伐吴复国,建功立业,我们能报效公子的,唯有这一腔热血,大好头颅,只要能伐吴复国,成就公子千秋大业,纵然粉身碎骨,我等又何惜此身?”
庆忌听了此言,胸中热血也沸腾了起来,他知道前途上荆棘丛生,困难重重;他知道,靠他自己的力量想独力光复吴国,无异于痴人说梦;他知道,如今已比不得晋公子重耳当年流亡列国时的浪漫时代,如今已没有人愿意做一个道义上的霸主去主动帮助他复国。在这个一切只讲利益、只讲弱肉强食的时代,他是步履维艰。他的部下们把他视同精神支柱,对他来说,何尝不是依赖着这些血性男儿不离不弃的支持,才能有信心坚持下去?
“诸位将军,庆忌此去楚越,无论使命成功与失败,必在三月冰融花开时节之前返回此地,主持伐吴大计。在我往赴楚越之间,这里,就拜托诸位将军了。诸位将军为我庆忌抛头颅洒热血,不惜生死,庆忌无以为报,请受庆忌一拜。”
庆忌说罢,起身后退,然后一撩袍袂,郑重地拜了下去。
“公子不可!”梁虎子、荆林等人见状,唬得连忙上前搀扶,一见庆忌已然双膝跪地,向他们致以叩拜礼,忙也翻身跪倒,向庆忌还拜起来。
“众将军请起,伐吴路线和详细计划,明日我当与众位将军计议后再做决定,现在我先来说说我对楚国的打算。楚国那边,我已写就一封密信,要掩余、烛庸两位王叔祸水内引,逼楚作战。然后逃来艾城,分驻鲁卫,在我归来之前主持大局。这样,在我到达楚国前,也能为我营造一个有利的局面,具体做法是……”
第178章 欲行
庆忌悄悄踱出厅门,站在廊下阴影处。院中,新来投效的勇士们仍在大声谈笑,大碗喝酒。他们彼此许多人原也素不相识,此时却象极熟络的朋友,谈笑风生。庆忌站在廊下静静地看了一阵儿,心中涌起一阵暖意,这些血性男儿因他而聚,为他而战,这就是他的资本,人生在世,不管最后结果如何,能有这么多勇士追随,能轰轰烈烈大战一场,已是一桩男儿梦寐以求的快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