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絷,依寡人看,差不多也就行了,齐豹和北宫喜,不妨让他们官复原职算了,你是寡人最为倚重的朝之大臣,夫人则是我后宫之主,你们两人闹将起来,寡人夹在中间,两头为难呀。”
姬元擎着一杯酒,委婉地劝说着公孟絷。公孟絷听到这里,微微露出不悦之色,他挥挥手,左右侍奉的人立即退下,内堂管事退下前急步走到庭前,挥手示意亭中舞者也都退下,只有内宦雍疽仍垂头搭脑地侍立在国君身后,轩庭中立时肃静下来。
“国君,孟絷这番苦心又是为了谁呢?君夫人本是宋国公主,如今他的堂兄又在我卫国做官,大权掌握在她手中,实非我卫人之福啊。”
公孟絷放下酒杯,一瘸一拐地走到厅前,扶住栏杆,愤懑不平地捶了几下。屋檐下,几只燕子正从窝中探出头来,叽叽喳喳地叫着。
公孟絷长长吁了口气,愤然回头道:“女子何以当政,试问她南子身为卫夫人,不谨守后宫之礼,一味插手朝政,意欲何为?”
卫侯站起来,讪讪地道:“孟絷,你是寡人兄弟,在你面前寡人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你知道寡人的偏好,这个这个……不免冷落了夫人,她贵为宋国公主,如此年轻美貌,嫁予寡人,本就有些委曲了她,如今枕席上又冷落了她,寡人有愧于心,所以她有什么要求,寡人也不愿拂逆了她的意思……”
公孟絷霍然回头,目光炯炯道:“一介女流,金珠宝玉,锦衣玉食,尽可满足了她。难道江山也可用来让她打发寂寞?国君,请恕臣无礼,国君是欲效法烽火戏诸侯的周幽王,一笑失天下吗?”
卫侯听了面红耳赤,有些吃不住劲了。公孟絷见了,不便让他难堪,转而重重一叹,说道:“国君,试看天下,晋国六卿夺权,战乱不断;齐国五族诛晏,险象环生;鲁国三桓欺君,尔虞我诈,俱都是君权旁落的缘故。
孟絷蒙国君器重,委以要职,感君上恩重,是以为我卫国不敢稍有懈怠,为国君掌理卫国朝政,苟于言行,重于举止,呕心沥血,步步小心……,可是,国君竟因闺房之中有负于君夫人,而将社稷江山拿来供其消遣,国君,臣……臣痛心疾首啊!”
卫侯姬元耳根子甚软,听他说的肯切,不禁羞惭低头道:“这……,那依孟絷,寡人当如何是好?”
孟絷脸上露出一丝喜色,迅即说道:“齐豹、北宫喜攀附后宫,违制辟田,应罢其官职,收其封邑,以敬效尤。褚师圃、公子朝皆夫人亲近之人,可保其爵而虚其职,以策安全。至于君夫人,相信经此一事,她也会收敛些,国君若觉有愧,以后多多宠爱着些她也就是了。”
说到这儿,他重重地叹了口气,痛心地道:“孟絷情知此举必会受人诘难,背后免不了还有人要指指点点,说些混话。嘿!孟絷怕甚么呢?孟絷,是一个废人,一个难登庙堂的跛子,此生还有什么作为呢?臣宁愿背负一身骂名,宁愿为夫人猜忌,也要把这江山社稷,牢牢地控制在我卫国姬氏手中,既不让它落入公卿世族家中,更不让它流落宋国子氏之手,为此,粉身碎骨,亦然无憾。”
卫侯为之动容,情不自禁地握住公孟絷的手,慨然道:“孟絷言重了,姬元一日为君,孟絷就是卫国重臣,姬元兄长。你这番良苦用心,都是为了寡人啊,好,今日寡人决心已定,兄弟是兄弟,夫人是夫人,这些事你放手去做,夫人若要阻挠,寡人来劝止她。”
公孟絷大喜,一揖到地,郑重地道:“国君善纳忠言,从善如流,是我卫国之福啊。臣代卫国万千黎民谢过国君,愿我卫国千秋万世,生生不息。来啊,取酒来,歌舞侍候。”
“嗳,美酒呈上即可,那歌舞就算了,听得寡人犯困啊。”
公孟絷哈哈大笑:“既然国君不喜莺歌燕舞,臣府上还有善舞剑器的门客,可唤他上来为君上一舞,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