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忌安慰道:“摇光,这也是迫不得已呀。你一路跋涉,便是自己不喊累,我也要心疼了。如果再匆匆返回去,身体怎么吃得消?若要我缓下行程等你,谁知晚一刻回去,曲阜那边又会生出怎么样的变化?”
叔孙摇光听他言之有理,想起此番庆忌回去是要帮助自己父亲解脱困局,如果能够成功,对这对翁婿来说,也是一件修近关系的好事,所以心中虽然依依不舍,也只得点头答应。
看着她幽怨的眼神,想起以她个性,要她整日闷在宅子里也真的是难为了她,便道:“摇光,我让你留在这里,也不只是修身养性的。我回曲阜后,这城池修建却是一刻不能停,你要多关照些,那可是我复国能否成功的一样本钱。”
叔孙摇光听说有事可做,双眼顿时亮了起来,雀跃道:“你放心吧,这件事尽管交给我。”
庆忌想起一事,又嘱咐道:“但是你要切记,往返飞狐谷与费城时,必须带着尽可能多的侍卫以防不测。”
昨日聊天,叔孙摇光已知道他路上遇袭的事,忙不迭地点头答应了。
庆忌见她乖巧听话,心中喜悦,便俯身在她颊上香了一口,然后啜着她的耳珠低语几句情话,叔孙摇光听得玉一般的清丽小脸都臊得有些晕陶起来,她不依地在庆忌怀中扭了扭身子,晕着脸抬起头,情意绵绵地看着他,柔声道:“摇光只爱庆忌是当世英雄,你做不做吴国大王,人家才不在乎,就算你不能复国,人家也要嫁给你,也要做你的妻。”
庆忌微笑道:“但是我在乎。一个女人喜欢了一个男子,最真的情意就表现在无论他是落魄还是发达,都忠贞不渝,始终如一,所以她是女人。而一个男子喜欢了一个女人,最真的情意就表现在要竭尽他的能力,给他的女人幸福与荣耀,这才是男人。”
叔孙摇光一双眸子深情地凝视着他,熠熠放光的眼睛里充满了对自己男人的爱慕与信服。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叔孙摇光轻轻说出这句情话,这句誓言,然后柔柔地握住了庆忌的手,四目相望,眼波如流……
庆忌心头深深地叹息着,他爱死了这春秋时代的爱情……
※※※
恼人的雨中,庆忌和英淘乘单马、挟利剑,身披蓑衣,头戴竹笠,悄然出了费城。在城外一株柳树下,英淘将马鞍等物从马股上所驮的麻袋中取出来,利落地给两匹马配好马鞍马镫,二人扳鞍上马,抖一抖一身清凉,纵马扬鞭,向曲阜方向疾驰而去。
囿于身份,成碧夫人和叔孙摇光都不能送他。季氏老宅客舍中,叔孙摇光站在廊下,百无聊赖地看着廊檐下淋沥垂下的雨水发呆。雨有些凉,她裹了一件鹤氅,檐下雨垂如帘,看过去,一切都有些迷乱,就象她的心。叔孙摇光惆怅地叹了口气,轻轻伸出手去,让那雨水浇在她的手上,水,凉凉的……
后宅成碧夫人房中,成碧夫人推开后窗,坐在小楼上,身前有一几案,案上有一弧酒,寂寞美人素手执杯,独酌的,怅然望着窗外那如丝如缕的雨线,心头那种萧索难言的滋味,比之以前从不识爱情甜蜜味道时更加难过。
她的心境与叔孙摇光迥然不同,叔孙摇光虽然伤感,伤感的只是暂时的别离,而成碧夫人却不知道她未来的希望在哪里,她唯一能抓住的只有现在。如今触景生情,她所想到的,是与庆忌不久之后的真正别离,因着这雨境,于是心里也越发地感伤起来。小楼听雨,听到的只是心里的冷清和寂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