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忌哪容他有喘息之机,抬腿一抬,抄起那柄铜叉,便向他当胸刺去,那人一退再退,又藉混乱的车马阻隔,庆忌却不管不顾,手中一柄叉如长矛般吞吐,一式比一式狠辣,那大汉险象环生,惊骇欲绝,仓促间他一咬牙,抬腿猛地一踢,把地上正在燃烧得一捆柴禾“砰”地一声踢散,荡向追来的庆忌。
一时漫天火星四溅,阻断了双方视线,便在那纷溅的火星当中,铜叉突兀而出,直迫他的胸臆之间,那大汉一声嘶吼,叉子已深深刺入腹中。
“速退!”眼见情形不妙,一名盗贼狂呼一声,向同伴叫道。这些盗贼武艺出众,又不畏死,原不是一触即溃的废物,但是这些强盗在路上拦截,本来打的主意并非要强杀了何人,而是想掳走成碧夫人,如今眼见车中钻出的是条彪形大汉,并非行动目标,他们何必在此死扛?
这些人都是古君海的心腹手下,受命来给成府制造事端的。自古以来,就是上边给一分政策,下边便宽松十分,无论是官场还是贼伙莫不如此,展跖说过如果成碧夫人不识好歹,仍要在他的老巢附近活动,便干脆把她掳上山来送与古君海做夫人,与季氏亮明了大干一战。原本不曾动过这心思的古君海被兄弟们你一句我一句的一番调笑,又受自己部下怂恿,那心思便渐渐地活络了起来。他存了这分心思,那些心腹手下看在眼里,便劝他不必先行喝阻,反正主公也准备敞开了干了,不如直接把那美娇娘掳上山来。
古君海杀人放火眼都不眨,说到讨老婆上山却面嫩起来,而且他也怕消息泄露,被展跖责他太重女色,所以自己不好出面亲自来掳成碧,便吩咐手下来对成碧夫人实施“吓阻”,他自去成府老宅另寻些麻烦以为烟幕。
手下心腹知道他的心意,早在路旁一侧的浚河中安排了船只,又挑选了些会水性的汉子乔装打扮路上设伏,这驴车柴草本来是用来对付成碧的大群护卫的,到时阻断他们,出其不意掳了成碧夫人逃进河中,成府家将再如何骁勇也无法追上了,谁料想车中竟然换了人,这些贼人只道消息泄露,自然不肯硬拼。
传统上,强盗与官兵,除非官兵逼上门来围剿,否则很少正面交战,他们目的在于求财,无论能否得手,一沾即走,逃命的功夫和拼命的功夫都属一流,那头目发这一声喊,众贼人立即闪身逃向右侧河道中,急急奔出数十步,一个箭步便扑入滔滔河水,河对岸自有三条小船,早在观察着这边动静,贼人们往河边奔去时,他们便急急划桨赶来接应。
庆忌领着几名家将追到河边,被滚滚河流阻住去路,船停在河中央,用两支大竹篙定住,那些凫水过去的大盗都爬上船去,恶狠狠地瞪着这边,庆忌一笑,摆手道:“回去。”
庆忌回到车前,匆匆检查一番,己方死了两人,伤了三人,强盗们留下三人,其中两人已经断气,被他铜叉刺中腹部的大汉倚着车轮却还奄奄一息。这人是个铁塔般的大汉,鹰唆似的鼻梁,两眼凶光暴闪,喉咙间不断作响,只是衣袍尽被血染,已经无力挣扎。
庆忌走过去,俯身盯着他,那大汉浑身血染,毫不示弱地回瞪向他。一只臂上受伤的家将见那强盗瞪着自家管事,朝他肋下狠狠便是一脚,喝道:“说,你们是什么人?”
那大汉闷哼一声,恶狠狠地瞪着他,那家将愤怒,正要再踢一脚,庆忌挥手制止,慢慢弯下腰去,笑吟吟地道:“苍霞岭上,展跖将军,没有亲自来吗?”
那大汉仇视地冷笑道:“我家主上若是来了,你们此刻焉有命在?”
庆忌不由哈哈一笑,他若去问对方身份,这大汉已存必死之心,反不会讲,这一诳,却知道果然是展跖的人马了。他又问道:“展跖将军在苍霞岭上自在称王,与我费城季氏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今日拦路行劫,所为何故?”
那大汉目中露出警觉之意,狠狠呸了一口,扭过头去不再回话。庆忌手下见了便想对他用刑,那大汉只是不屑冷笑,庆忌微笑道:“是一条汉子,可惜了,明珠暗投。”
他直起腰来走到车前,几名家将围上来,问道:“大管事,现在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