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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势行事,事半而功倍。此事发展之快也是出乎我意料之外,说来这还得感谢俙索与沙利两部,也有多莫高贪欲太大自取灭亡的原因在里边儿”,唐成端起茶盏在身后的胡凳上坐了下来,边轻吹着茶沫边道:“俙索与沙利兵锋如火的,不管是咱们还是多莫部都没有时间在这上面闲耗了,你再派人传话过去给那几个族长催催,三天,最迟三天之内我要看到多莫高的脑袋”。

唐成话音儿淡淡的,但那三根随意伸出的手指着落在图也嗣眼中却是触目惊心,多莫高好歹也是一族之长啊,这样的族长满饶乐也才五个,而看唐成此时的样子说要多莫高的脑袋就跟杀头牛宰只羊般浑不在意。

直到唐成停住话头瞅了他一眼后,心思飘忽的图也嗣才又收摄了心神专心听记,“让过去传话的人硬气些,这不是商量,是最后通牒!只要能在三天之内把这事儿办好,他们族中的牛羊皮货即刻就能换成真金白银,我一个铜板也不会亏了他们;此外所缺的军器供应也能立时补足;甚或就连他们自己的身家性命本官也能一并保了。但是过了这三天嘛……”,言至此处,唐成冷冷的嘿然一笑,“就让他们自己跟俙索平说话去”。

“此事我即刻去办”,图也嗣点了点头后接着问道:“今个儿一早图多及措平部派来的使者又一再请见,这些人大人见还是不见?”。

闻问唐成摆了摆手,“一天没将多莫部捏在手里,这些人我就见了也是白见,总要手头儿上有了东西之后才好说话。先晾着吧!等他们被俙索和沙利打的再惨些,大部难民都已到了多莫草原边界的时候才是见面的好时机。不管是自己的还是借来的锤子,要吃核桃就得先砸了之后再说”。

图也嗣答应一声后正要转身出帐,又被唐成给叫住了,“这两天往多莫高那边儿多派点儿探马,令尊那里也要提前打声招呼,防着狗急跳墙”。

图也嗣领命出去办事儿,唐成静坐在胡凳上沉思着将盏中茶水呷完,双手搓了搓满是疲色的脸后起身到了李诚忠的帐幕。

一册棋谱、一方棋枰,星星点点的黑白子散落其上,李诚忠一如前些日子般闭帐幽居打谱自娱,他的这份安闲与唐成的快步而来实是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见唐成进来,李诚忠并不曾起身,唐成对此也不在意,自寻了地方坐下,“王爷,我想再听听多莫部的情况,如今的四族长中可有适合接任多莫高的人选?”。

闻听此问,李诚忠正拈着一枚黑子的手猛然一抖,恰在这时却见唐成抚额笑道:“近来真是忙昏了头,竟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王爷,本官上次申报你的事情后鸿胪寺已经正式行文批复了——酌情择日进京,宅第及品秩俸禄俱遵蕃王成例,恭喜王爷就此得入帝都”,口中笑说着,唐成指了指李诚忠面前的棋枰,“破解此局的王积薪现已定居长安,王爷酷爱此道,如今终有机会与此人对坐手谈,岂非人生大快意事!”。

刚刚还微微抖颤的手停住了,面对唐成的这番笑谈,李诚忠不仅毫无半点笑意,整个人就如同被人抽空了般瞬间委顿的没了一点精气神儿,这番突然显现出的苍老与委顿与帐幕投注在他身上的暗影恰是相得益彰。

见他如此唐成亦不曾说话,只是静静的默然而坐。

“此去长安做个等死的闲散王爷,长日寂寂无可消磨,这黑白子便是想不喜欢也不行了”,良久之后李诚忠开口说出的这句话实在是五味杂陈,说话之间手中拈着的那枚棋子终于落到了枰上,发出“叮”的一声脆响,他头也没抬地问道:“不知唐司马口中的合适指的是什么”。

“听话,好控制!”,唐成的回答短促而直接。

“我懂了,懂了!”,李诚忠喃喃一句后吐出了一个名字,“多莫奇!”,说完这三个字后,他手中又拈起了一枚棋子,神情间再无半点要说话的意思,从刚才听说要进京的消息后,自始至终他也不曾抬头看过唐成一眼。

唐成微笑起身,“此后说不得还有借重王爷处,王爷且安心在此宽住便是,待此间事了后径往天下繁华的长安,岂不比呆在这草原强?”,言罢唐成也不等李诚忠回话便已迈步出帐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