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令大人没说胡话,大帐幕里果然是都准备好了的,热烘烘的银炭火,热气直冒的滚水,一路严寒的过来,滚水一洗再定定儿的坐着烤烤火,那股子滋味别提有多舒坦了。
等李农等人洗完歇了一气儿后,换过一身便装的县令大老爷带着早到的另一些农人木匠走了进来,随着他一拍手,顿时就有公差流水似的将一盆盆鸡肉羊肉端了进来,烫的正是火候的酒浆筛满大碗,唐成亲自参与主导的接风宴气氛热烈处一点都不比帐篷里的温度低。
也就是在接风宴上,李农等人赫然发现这位读过大书的县令老爷竟然也懂地里的活计,什么季节种什么,地里怎么拾掇才能更保水保肥……桩桩件件说起来一点儿都不外行。
许是因为唐成换了官衣的缘故,又或者是他捡说的话题最能引起众农人的共鸣,在酒浆的刺激下,李农等人慢慢放松了拘谨,开始大着胆子说起话来,直到最后接风宴将散时,帐幕内的气氛已经达到了最高潮。
其间也有农人借着酒劲问县令大人找他们来到底是为什么事,唐成却没直接回答,只笑说明天大家亲眼看过自然就知道了。
接风宴后,李农等人被安置到不同的帐幕里休息,虽然早已是酒意醺然的眼皮子发沉,但心里的兴奋却使得他们都不愿睡觉。
这两天,尤其是今晚的经历就跟做梦一样啊!谁能想到杀奚人如切瓜一样的新县令如此年轻,还对他们如此和煦,庄户人口拙,平日里学来的夸人话说完之后,多就是用啧啧咋舌来表示说不出的赞叹,一时之间,整个帐篷内的啧啧之声不绝于耳。
随后大家自然而然的就开始猜测起县令大人请他们来的用意,无奈想来想去也没个头绪,最后还是李农一句发狠的话总结出了大家的心思,“咱庄户人也没啥别的本事,就一把子力气,只要县令老爷不嫌弃用得上,咱们拼了命给他干就是”。
一觉好睡,第二天早上起来就着浓浓的羊肉汤吃了两个白面蒸馍之后,李农等人只觉身上的劲道直往外冒,恨不得县令老爷立马儿就指派活计,大家甩开膀子干他一大气。
孰料吃完饭后县令老爷那边也没什么动静,大家又不敢去问,只能坐在帐篷里一边烤着银炭火一边坐等,一直到个多时辰之后才听见外边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有农人凑到门口看去,就见着一个身形魁梧的中年军甲汉子带着十多个护兵进了营地。
没过多久,就有公差来传说,言说县令大人有请诸位。
县令老爷和刚才来的那位中年军甲汉子已经站在外面,等李农他们都走出帐篷后,唐成也没多说什么,向众人笑了笑后便当先向反方向的营地外走去。
他二人在前,李农等人跟在后面,约莫着走了三炷香功夫后,前方出现了一个突前的山根儿,走在最前面的县令大人绕过山根儿后停住了步子,而他陪着的那位军甲汉子也突然不动了,看他那僵硬的姿势好像是被什么惊住了一样。
看到这里,憋了一路的李农等人疑惑更大了,当下三步并作两步的跟着绕过去,随后,整个队伍就如同军汉一样猛然停住了,这么多人聚在一起却连一点声音都没有,众人只是定定的瞅着刚才被山根儿挡住的这面山坡,片刻之后,粗重的喘气声猛然间大了起来。
这面被挡着的小山坡跟龙门县境内大多数的山坡没什么区别,唯一不同的就是这面坡上的土地却不是那种农人们习惯了千百年,早已认定为天经地义的一顺跑儿,同样是山坡,但这面山坡上出现的却是……平地!
一块块山石垒成坝子,坝子里填好土后就成了一片半月形的田块儿,这样的半月形田块由坡底一路修上去,上下相接,田田相连,恰似阶梯一样等次分明的布满了整个小山坡,于是就有了众人眼前所见的连块儿平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