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页

后世今生加一起这还是唐成第一次亲眼目睹杀人,脑浆溅起的那一刻全身猛然一颤的他就觉得胃里使劲一抽,“还好这死的不是唐人,要不一百亩地可就没了”,脸上冷硬如铁的唐成还了一句后,悄然将伸出的长刀往回收了收,跟这样的杀阵疯在一起,他就没必要再沾血了。

“唐县令来了”,率先叫出这一声的是个被打的头破血流的唐人老汉,无力的靠在路边墙上尽力用沙哑的声音高叫道:“唐县令带兵来救我们了”。

并不算太宽的东街街口,唐成与江都尉策马并骑直奔而来,沿途那些刚才还是凶神恶煞的奚蛮在这样的大军骑队面前如秋之落叶纷纷仆地,无一幸免。

策马之下,冷烈的夹道儿风吹乱了县令大人进德冠下的长发,吹起了他那代表着天子威严、朝廷法度的官衣,却吹不弯笔直的脊梁,吹不动手中象征着武力的长刀。

眼角滴着血水的看着这一幕,唐人老汉惶惶恐惧的心终于有了依靠,随即两滴浑浊的老泪和着血水滚落下来。

等了多少年,终于等到了,结束了,龙门县唐人数十年孤儿般的日子终于要结束了……

第二百三十三章 治乱必用重典,本官要杀人!

握刀策马,官衣翻飞,唐成始终与江都尉并骑策马冲在最前面,从东街到正街然后再冲向南街,北街,马队过处刚才还是逞凶好狠的奚人惊惶奔逃,随即便在刀背挥动中纷纷倒地而仆。

此次动乱诚为近十多年来规模最大的一次,参与闹事的奚人既多,发动的时间又快,唐人百姓们根本来不及反应也没有足够的时间集中起来联合抗暴,因此在这突然而起动乱中的遭遇就越发艰难,这些五七成群的奚人虽还不至于胆子大到敢肆意杀人,但他们的种种行为也就仅此一条脆弱的底线而已。

棍子、擀杖、棒子、叉子,随手从路边地上捡起的土块,石头……凡是有些份量又顺手好找的东西都被奚人抓来当了武器,一冲上街头之后这些人深藏在骨血里的野蛮凶残天性就再也不受控制的爆发出来,遇到唐人就打,看到唐人的门户就上去踢,踹,踹不开就用石头砸,城内最初惊恐惊惶的叫喊声都是由此而起的。

动乱在几条主街上几乎是同时上演,被突然而来的暴力打懵了的唐人还手乏力,很短的时间里就头破血流、断手断脚的倒了下去,即便灵醒的见势不对后当即撒腿就跑也躲不过局部人数占优的奚人合围,一旦被堵住之后就是棍棒如雨而下,棒子一起砸,穿着尖靴的脚一起踢,听了惨叫见了血后犹自不足,这些奚人非得将堵住的猎物打的再无半点还手之力后才肯转身离开去找新目标。

龙门县主街瞬间就成了一片狼藉,道路两边唐人的店铺被砸开,整齐摆放的货物撒的四处都是被人任意踩来踩去,死命护着货物的掌柜伙计们被打成了血葫芦软趴趴倒在地上,店铺外的街道上隔不七八上十步远就有同样重伤的唐人躺着,整个场面凄惶血腥。

一旦见了血,而且是接连见血之后,奚人骨子里的凶性就被全面激发,动乱开始的时候他们还只是对唐人中的丁壮男人动手,及至血见的多了暴起来之后就彻底化身成了人形凶兽,不仅是老人弱妇,就连对着孩子也开始下手了,总而言之就是一句,只要是看见穿着唐人衣衫的那就没二话,一个字:打!

从街上到路两边的店铺,再到唐人集中居住的民宅区,随着奚人暴行的推进扩大,倒下的唐人越来越多,丁壮汉子的反击声咒骂声惨叫声,老人无力的呻吟声,孩子撕心裂肺的呼痛声,妇人绝望的啼哭声四处响起,为奚人已经失声的狂笑做出了最好的注脚与背景衬托。

男人一开始就被打的头破血流,稍一反抗就是断手断脚的再也动弹不得;老人们干嚎着用衰弱的身板去护卫自己的儿子,随即就被三拳两脚踹倒在地;吓呆了的妇人们刚忍不住的尖叫出声,就见到自己那幼小的孩子瞪着惊恐的双眼挨上了奚人的拳脚;最终就连妇人们自己也没能幸免。这依然不是结束,已经被打的再也站不起来,连哭都不敢再哭的妇人不仅身上流血,心中更在滴血,不仅仅为家人无辜遭受的暴力,也因为她只能眼睁睁看着一家人挤了又挤,攒了又攒弄出的一点儿家当被奚蛮子故意的踢碎,摔碎,砸碎,而这些东西她平日里用着时又是怎样小心翼翼的爱护!

绝望的家庭,绝望的县城,几十年历任县衙不作为的结果造就了眼前的一切,奚人在尽情的逞暴之中宣泄着经过几十年累积下来的优越感,以及因为兀都被抓被打带来的暴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