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有钱,又有粮,复又有徭役额度,再有本州第一人旗帜鲜明的支持,此前明面上看来凄凄惶惶的修路之事顿时气象大变。
后方钱粮保障得力,前方具体的施工自有那四位工部来的行家里手儿督管着,配合这四位的还有足可信赖的冯海洲及张相文,当真正开始修路时,本该异常忙碌的唐成反倒是比前些日子过的更轻松了。
时间就在热火朝天的修路中一天天过去,这一日,一身土灰的唐成从工地上返回家中,跟在他后面的还有同样全身灰不溜秋的冯海洲及张相文。
天色已是仲春,简单的梳洗过后,在等待吃饭前的时刻,三人便坐在院中的石几上叙话。
“海洲、二弟,你们刚才说的事儿归根结底就是一句话”,唐成边给二人倒茶,边接续着路上的话题道:“这么多人混在一起干还就是不行,记得我小时候在村里常听到的一句话就是:人多好吃馍,人少好干活儿”。
听到唐成嘴里冒出来这么一句,刚刚喝下一口茶水的张相文忍不住笑喷了出来,“大哥,你说反了吧”。
“反,怎么会反?!越是人多一起干活就越容易混,干少干多一个样,一到收工都吃同样多的馍,这可不就是人多好吃馍!反倒是人少了,混就混不下去了”。
“大人说的在理儿”,接话的是冯海洲,“但这修路人少了又不成啊”。
“分”,唐成将手中的茶盏往石几上重重一顿,“从明天开始,所有参与修路者按五十人一组分开,每组让他们自己选一个队正出来,派工的时候把路段再划细些,一队一段儿,每天规定好他们必须完成的量,超过这个量再多干出的另算赏钱,至于工钱的发放,不再具体到人,统一交给队正,他这组里谁干得多,谁干得少,谁该拿奖,谁该扣发,自有他做主去。如此以来,咱们只需要盯着他们干活的成色就行了,免得天天当监工,尽去料理那些狗屁倒灶的事了”。
又是一个匪夷所思,前所未闻的办法。好在冯海洲这些日子一直跟着唐成,早已习惯了他的天马行空和种种惊人之举,没有表现的过于吃惊,只是迟疑地问了一句,“这样也行?”。
“试试吧”,嘴里虽然说着试试,但唐成的语气却是笃定无比,要想打破大锅饭,调动人的积极性,就只能靠承包制,这已是被后世的历史实践一再证明过的真理,不可能不好使。
默默想了一会儿,张相文猛然间大声说了一句,“我看行”,一惊一乍之后,他犹自不肯安生,特特地站起身来凑到唐成身边左看右看。
“你又干吗?”,唐成没好气的问了一句。
“我就想看看大哥你这脑袋怎么长的”,张相文嘿嘿一笑道:“怎么就能想出这么些个前所未有,却又让人不能不拍案叫绝的好主意”。
唐成正要说话时,门口处老高走了进来,禀说有一位州学里姓柳的士子请见。
“姓柳?”,唐成闻言,与张相文对视之间,两人异口同声道:“柳随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