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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成口中笑说着,人已当先往客栈走去,那一脸堆笑的小二迎上来后,嘘寒问暖递热手巾把子的,真是殷勤得很。

“两间上房”,唐成将手巾把子递还给小二后,扭过头来对冯海洲道:“你看看,这不比住驿馆舒服!海洲,咱们这趟是来做生意的,住的差了,还就让人看不起了,要省钱也不在这上面”。

到了上房,好生又梳洗了一回,将满脸风尘之色都洗净之后,把自己安顿的舒舒服服的唐成捧着一盏热热的蒙顶石花向小二问道:“本州最大的漆器商是那家?”。

“朱家,周家”,小二不假思索的张口就来。

“不对呀”,小二的回答倒让唐成听糊涂了,“那行首是那家?”。

他在衙门也呆了这么长时间,自然知道这时候的工商业各部门几乎都有行会组织,米有米行,肉有肉行,其它诸如面行、布行、铁行、药行、屠行、果子行等等不一而足,对于襄州来说,最大的行会自然是漆器行。有行会就有行首,行首多有本行公推,衙门备案,职司之一就是负责规范和监督本行“行人”的交易,在行业内可谓是一言九鼎。也正因为行首的特殊地位,是以一般而言,每个地方某行当的行首肯定就是本行业实力最强者居之,否则就是当上了也服不了人。

“还没定,两家正争的厉害”,见唐成吃了两口茶,小二忙提了茶瓯给他添上,“朱家是老根底子硬,前两辈儿人都是本州漆器行的行首;周家的是近十年间蹿起来的,不过他们势头太猛。自打前不久朱八太爷去世之后,行首空缺,这两边儿就争上了”。

“恩,说得好”,唐成顺手儿从袖中掏了一张一贯的飞票撇了过去,“仔细说说,这两家谁胜出的可能性大些?”。

小二一把攥住飞票,待看清楚是整贯的打赏后,脸上益发笑得灿烂了,“客爷,这个小的可说不准,单论生意的话,朱家老底子硬扎些,毕竟是多少年的招牌了。但周家也不松火,也不知他们从哪儿找了那么些高手匠人,造出来的漆器愣是又结实又漂亮,这小十年真是红火的不得了。”

说到这里,小二又往前凑了凑身子,压低了些声音道:“要说背后靠的,这两边儿也是谁都不让谁,听说朱家的是在道衙里有人,而周家的在道城行军大使衙门也有根子,就为这,本州的使君老爷都不愿意插手新行首的事儿,要不,早就该定下来了”。

这倒是有些麻烦了!

又探问了一阵儿将小二知道的消息都问清楚之后,唐成摆了摆手,“嗯,行了,你出去忙吧”。

小二前脚出去,特地洗了澡换了一身衣裳的冯海洲从外边进来了,“大人,走吧,趁着天时还早,咱们该拜访谁这就去吧。事情早办完早走,这客栈太贵了!”。

唐成正想着小二刚才说的事情,却被冯海洲最后这句话给逗笑了,“海洲,你也是衙门里的积年老吏了,这客栈就是贵些,也不至于如此吧”。

冯海洲闻言自嘲的一笑,“为我去年年底那事儿要退钱,把大舅子攒下开酒肆的钱给借来了,就为这,他媳妇天天在家里摔摔打打的,我这也是急着还钱”。

“有这事儿你怎么不跟我说,回去我先借你把这窟窿填上”,唐成说完,也不容冯海洲再说什么,便将小二刚才的话说了一遍。

“要依我的意思,咱们还是该去找朱家”,冯海洲略一沉吟后道:“毕竟他们是多年的老招牌了,底子再怎么着也厚实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