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两人也没再留的必要,转身出了万福楼,到了大门口刚刚上马,就听前方一阵儿泼剌剌的马蹄声传来。
策马而来的是个身穿七品官衣的中年,与唐成两人错身而过时,那人瞅了瞅张相文身上的公差服后,便勒马停步,便扭头喊了一句,“唐成”。
唐成闻声回头,那人见状拨转马头过来,“你就是金州司田曹判司唐成?”。
“某正是”。
“那好,跟我走吧”,马上那人抬手向前指了指,“观察使大人要见你”,话刚说完,他已策马当先而去。
“大哥,记着我刚才跟你说的话”,唐成点点头,两腿一叩马腹追上那七品官衣去了。
唐时驿传体系异常完备,内陆道州中不拘旱路还是水路,每隔三十里设一驿站,专供来往公干的官员休息及替换船马,因是设在州城之内,是以金州驿馆修建的就分外气派些,于东军一行便住在这里。
由大门进去,一连穿过三重院落到了最为安静雅致的里院时,唐成终于见着了在大唐地方观察使中堪称异数的纯技术官僚,他早在扬州时就已闻名的于东军。
于东军大约五十多岁的年纪,但身体看着却好,头发乌黑,身形也没有如马东阳及姚荣富那样微胖发福,看着很是干练。
唐成进来时,于东军正伏案看着一份硕大无比的山川地理图,远远看去这份地图绘制的极其精细,比之司田曹所藏简直不可而语。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在这个时代,地图是一种极其重要的战略机密,不同的级别享用不同精度的地图,譬如这于东军若要卸任,必然交割的事物中首先就是这份精工绘制的羊皮地图,像这样的物件朝廷都有登记,是万万不能流出的。以唐成而今的位份,注定就只能看那种粗糙的简易货。
“你就是金州司田曹判司?”,于东军手指继续在地图上移动,没抬头也没回身的问了一句。
“正是”。
“恩,金州辖下郧溪县黑虎地方有多少田亩,多少人口?”。
金州下辖四县中以郧溪最靠近房州,从二龙寨再往前行百余里就是黑虎,正是金州与房州交界处,但是要经黑虎到房州的话,因周遭山势限制就必须从郧溪穿县而过,这却与开始听来的消息不符了。
“莫非他想改变线路?”,唐成心下寻思,口中却无半点停顿,“黑虎是个两山夹持的漏斗型缓坡地,据去年田亩核查之结果,此地有田亩三千八百六十五亩零七分,其中水田四百三十九亩三分,均在缓坡底部。其余三千四百二十六亩四分都是坡地。至于人口,因户籍是由户曹管着,是以属下并不清楚”。
“嗯!”,听到唐成清朗声音的回答,手指依旧按在羊皮地图上的于东军讶然回过头来,他没想到唐成的回答竟然精准到了亩下的分地,及至他看清楚唐成的长相之后,眉头动了动,一个惊讶连着一个惊讶,这个司田曹判司竟然是如此年轻。